“抬手。”私人医生林牧无奈地配合着检查,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右手臂,那人便“嘶”了一声。
林牧毫不客气地说:“你又不属蛇,总是嘶什么嘶?”
路漫漫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模样倒是好看,眼尾有一颗美人痣,高高瘦瘦的,就是看起来没有烟火气息,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林牧是路修远母亲家的孩子,是他的表弟。
当年二人的母亲都在那场剧院人质事件中遭遇不测,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林牧这人从小脾气就古怪,身子又弱,除了路修远谁都不想搭理。
除非遇到比路修远更厉害的人,他才会考虑结交,否则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出国留学回来后,他更是傲气十足,独来独往的,谁都敢怼。
路修远对他特别的宽容。
可能有同病相怜的缘故,但大部分是源于愧疚。
毕竟当年的事情……
还没等他伤怀,旁边一个微弱又结巴的声音响起:“你……你下手轻点,说话不要那么凶。”
“呵。”林牧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路修远转头对路漫漫说:“漫漫,我想吃苹果,你帮我去削一个好不好?”
“好。”路漫漫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怂怂地提醒,“他现在好可怜的,你不要欺负他……”
待她走后,林牧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把掀开路修远的被子:“别装了,我们云洲鼎鼎大名的路指挥官,又不是演员。再说了,这么多年有谁伤得了你啊。”
路修远抡了抡胳膊,眯眼道:“偶尔伤一回,还是挺不错的。”
林牧有些嫌弃:“你现在都沦落到逗小孩的地步了?你这个小侄女也不好玩啊,看起来笨笨的。”
“她可聪明着呢。”路修远立马维护。
林牧收拾着医疗箱,连半点时间都不想在这耗:“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坏人都让我当了,你一个劲地在这里装可怜。”
“你没有带过孩子,自然是不知道她们这个年纪有多难哄。”路修远语气中满是骄傲,“要是不用点苦肉计,还真的弄不清她在想什么。”
林牧翻了个白眼:“路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像觉得我要虐待你一样,我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回国后,各个医院都抢着要他,不过他一个也看不上,索性就给路修远当了私人医生。
反正路修远这些年受伤生病屈指可数,他拿钱可以不办事,还很自由。
“你又不是小姑娘,捏你一下怎么了?”林牧继续絮絮叨叨,“真的是心疼死她了。”
“你好好说话,我不也是路家的?”路修远第一次纠正他,开玩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羡慕我?”
看来这个小侄女在他心里的地位至少是和自己平齐的,甚至还要高一些。
林牧是清楚这么些年路修远之所以那么包容他,完全是出于愧疚以及血缘。
他明白路漫漫也是一样的。
但凭什么她地位要高些。
难不成还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他嗤笑,“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忘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你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我们林家的。”
“没忘。”他脸沉了下来,“那两条人命我一定会讨回来。”
“那就好。”林牧心里感到安慰,“这些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提起医药就走,不愿意再陷入痛苦的回忆。
路修远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开始放空。
*
“小叔叔!”路漫漫端着碟子回来,上面都是削好的苹果还切成了小块。
她将碟子放在床头,嘟哝了一句:“我就知道他趁我不在欺负你了,连被子都不给你盖好。”
路修远的手下意识伸向被子,可犹豫片刻后,还是僵住。
路漫漫麻利地帮他把被子盖好,弯腰时发梢轻扫着他的脸,还带着股淡淡的香味。
“你身上喷了什么?”他吸了一下鼻子。
“什么?”她低头用力地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真的是奇怪了,这味道似乎也不像是香水味。
“小叔叔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她坐下忏悔,“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没想到成了这样。”
上辈子路修远就是为了救她,右手受了伤,最后被这伤拖累而死。
活生生的扒皮抽筋,骨肉分离……
那是该有多痛啊,路漫漫连想都不敢想。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那种绝望和窒息的无助感每每在午夜梦回时像个幽灵一样缠着她。
路修远所承受的痛苦,远比她多百倍。
至少她死去时,还留了个全尸。
而他生前被暗枭会那些丧心病狂的恶魔生生折磨了半个月,不仅没有留下全尸,还被悬挂在鹰隼特殊行动小组基地的不远处,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
一想到这些路漫漫眼眶里的泪水打转。
某人还在暗自窃喜自己演技高超,不料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到了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