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天后,一队禁军护着一辆马车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京都。
王启年架车,一旁跟着骑马的李承儒。
“不着急赶路,稳当要紧。”
王启年:“诶诶,大殿下放心,我赶车可是一把好手。”
这车是范闲常用的,车里的凳子被撤掉,厚厚得铺了几层褥子。范若若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哥,咱们出京了。”
李承儒策马看向窗口,范闲正靠坐着,他道:“刚下过雨,风还是凉的,把帘子放下。”
范闲叹气:“殿下,你怎么就接了这么个不讨好的活儿?”
李承儒:“我瞧着这差事挺好。陛下没说让我何时返京,听说澹州民风淳朴,我得多待几日,好好放松放松。”
一股凉风过来,范闲没忍住咳了两声,帘子立马就被范若若拉了个严实,是一眼也不肯再让他往外头瞧了。
“若若啊,你哥还没废到一点风都受不了的程度。”
“怎么没到?”范若若给他掖了掖毯子,皱着眉,“到底是谁给你胸口揣了一脚,肺叶被伤,怎么受得了风?哥,这两天心口还难受吗?可别再伤了心脏。”
心跳是比以往快些,不过范闲觉得这是自己受伤加手术导致失血过多造成的,心脏应该没问题。
李承儒在车外道:“当日动手的人都被处死了,伤你的人肯定也活不了。”
“陛下的旨意?”
“陛下的旨意。”
范闲闭眼不说话了,脑中思虑繁多,激得他头一阵一阵的疼。
范若若给他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轻声道:“哥,别想了,身体要紧。”
“嗯,不想了。”
放慢了速度,一路颠簸了好几日才到了澹州。
范闲被搀着走下马车,澹州老宅一点没变,当年的他每天都坐在这台阶上等着京都的红甲骑士来将他接走,如今的他一身病骨又重新踏上这台阶。
大门“吱呀”打开,又苍老了几分的老太太就在门内。她目光刚落在范闲身上,便忍不住带上几分怒意。
拄着鸠杖,老太太甩开扶着她的丫头,快步上来拉住跪下的孩子,“荒唐!荒唐!”
鸠杖狠狠敲在地上,老太太扶起范闲,一只手不住的摸着他的身子骨,“怎么就给折腾成了这样!范建呢?这逆子呢!我老婆子的孙儿在京都怎么就被养成这幅样子了!”
范闲眼眶登时就止不住得红了——小范诗仙不是第一次哭,只是众人没见过小范诗仙哭的这么委屈的样子。
范闲轻声道:“奶奶,我累了。”
老太太不要人扶她,她拉着范闲,亲自带人往府里走,“走,咱回家!”
王启年在另一边扶着范闲,范若若跟在身后,他们踏进府门后,老太太转身看向其他人,道:“你们是何人?”
“奶奶,这位是大皇子李承儒,此次奉旨送我回澹州。后面跟着的是禁军和……和陛下恩赐的太医。”
李承儒赶忙站出来行礼,按照辈分,他也要尊称这位一声奶奶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皇家的人,我范家庙小可容不下。”
范闲晃晃奶奶的手,小声说:“奶奶,大殿下对我挺好的,我在京都他多有帮扶。”
闻言,老太太这才作罢,“既如此,便进来吧。其余这许多人,就恕范府招待不周了。”
老太太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毕竟就算是庆帝此时在这里,也要老老实实的吃个闭门羹。
范闲住的还是他以前的小院,这小院被维护的很好,一如当年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屋里新换了套家具,窗边多了个塌。小时候他用来折腾东西的木架子也在,被擦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看王启年小心搀着范闲坐下,唤他:“王先生。”
“诶诶老夫人。”王启年连忙行礼过来,“老夫人面前当不得先生,叫我老王就好。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