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之中,一方古朴厚重的檀木书案静静矗立于中央,其上摆放着一尊小巧玲珑的香炉,一看便是出自名匠之手。袅袅青烟从香炉中徐徐升起,宛如轻纱般在空气中缓缓舒展。桓镀身着一袭暗纹锦袍,稳稳地静坐在主位之上,身姿虽放松,但那脸上凝重之色却难以掩饰,仿若被一层寒霜悄然笼罩。氏族的消息渠道远非普通庶民所能比拟,若无跨时代的手段,在这乱世之中,单凭消息渠道,氏族便足以占尽先机。
桓镀的眼眸深邃如渊,幽黑的瞳仁仿佛能穿透书房那厚重的墙壁,直抵这纷繁复杂的天下局势深处,将一切洞悉得明明白白。“如今天下不稳,乱象丛生,那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并不能压制住蛮夷各族。”桓镀一字一顿地分析着天下形势,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却又沉稳有力,透着长年累月养尊处优作为上位者的威势,“迟早,这乱世的烽火便会烧到咱们氏族头上。且看那皇帝还能在风雨飘摇中支撑多久。金陵,这江南的富庶之地,一旦他山穷水尽,第一个被开刀搜刮财富、用以解燃眉之急的,恐怕就是咱们金陵的氏族。”
“在此之前,咱们桓氏必须全力以赴自保,家族传承近千年,绝不能在这乱世之中折戟沉沙。”桓泽跪坐在书案对面,剑眉紧蹙,沉声说道,“单靠氏族之间松散的联合,不足以应对这风云变幻的局势。金陵太守手握重兵,掌控着金陵城的军事大权,咱们必须想尽办法将其拉拢过来,结成同盟。”
“正是这个道理。”桓镀微微点头,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肯定了桓泽的想法,“太守掌控的金陵守军,兵强马壮,与咱们氏族耗费心血组建的家将力量相比,也不逊色。而且,氏族行事向来受诸多规矩、颜面所束缚,顾虑重重,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反倒不如朝廷官员那般果敢干脆,能迅速抓住时机。”
“那便联姻。”桓泽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是氏族的常规做法,他早已心中有数,“马太守府内,妻妾争风吃醋,矛盾不断,府中一片乌烟瘴气。马太守的夫人张氏,出身扬州大族,她对那些妾室……咱们与马太守联姻,实则也是与她背后的妻族携手合作。扬州张氏与苏州张氏同出一支,苏州张氏,那可是掌控着天下织造的命脉,这股力量,绝不可小觑。”说到此处,桓泽眼中闪过一抹精明,恰似暗夜中捕食的猎豹,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利益点。
桓镀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满是深意,仿佛藏着无尽玄机。“膝下仅有一子,虽说他正值青壮,日后自然还会开枝散叶,增添子嗣。”
听话听音,桓泽顺着便接了下去,“吾女桓秋,与马太守之子颇为意趣相投,年龄也正好般配。”话落,他又低头沉思片刻,补充道,“可从族内再选些年纪合适的孩童,秋儿与马太守之子,年纪还是太小了,未来变数太多,世事难料,一切都还充满未知。”身为金陵桓氏家族的未来掌舵人,桓泽再怎么宠爱桓秋,也没有对家族来得看重。自幼培养出来的责任感,以及对家族的忠心,让桓泽的决定做得毫不犹豫,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
这也是如马文才这般后世的普通人,在上一世轻易便一败涂地的原因。没有从小的洗脑教育,没有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的奉献精神,单打独斗,在这残酷无情的时代是走不远的。
“哎,氏族!都想着有千年氏族,但没有千年的皇帝。氏族从不把庶民当人,皇帝靠的就是庶民。”不知在想什么的桓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桓镀抬头看了一眼儿子,轻轻一笑,没有接话。文明传承千年,人生短暂一瞬。
桓家这边的谋划光明正大暂且不提,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马府之中,阴私与纷争却如潜藏在深海之下的暗流,汹涌澎湃,其激烈程度远超世人所能想象。
马文才常常像个小尾巴一般,紧紧跟随着马母,穿梭往来于太守府与桓家之间。马母张氏,一颗心全系在儿子身上,一心想要为儿子铺就一条康庄大道,谋个大好前程。对于与桓家的往来,她的态度积极得近乎急切。她深知,与桓家结好,对儿子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