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这孩子被这位看重,要被带走培养了?” 总有人脑洞大开,话语里还夹杂着一丝嫉妒。
“我瞧佛念刚刚的神色,可不像是欣喜的样子。” 有人提出反驳。
“而且四伯家的孙子才五岁,能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还是刚刚那个声音。
“我儿子可比那小子机灵多了。” 一位族人满脸不服气。
“依我看,这事儿未必是好事。” 一个细小的声音悄然冒出,“口唇发青,指甲黑如地苍,这是中毒之症。腰腹凹陷,可见肠薄。稚儿却生口疮,淤黑不散,毛发稀疏。这是中了砒霜之毒,命不久矣。”
原本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听到这话,瞬间安静下来,随后便纷纷散开。能随口说出这些症状的,是马家出名的医痴儿,虽说他并非正经大夫,却在族里小有名气。若只是普通的谈论,大家顶多羡慕嫉妒,不过是口舌之争。可若是真的涉及中毒,那怕是要牵扯到阴私之事。人命关天,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牵扯进去,不值当不值当。
目睹这一幕的人不在少数,消息口口相传,众人皆是心中一惊。经此一事,往日热闹非凡的马氏家宴,今日却没了往日的欢乐氛围。不少族人匆匆填饱肚子后,便急忙告辞。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来打听也不迟。
有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然也有好奇心重的。只是,马文才在家宴前已将族老和相关人员通知妥当,家宴结束后,在大厅等候商议。其他人自然被拦在了门外。
“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马张氏私下听儿子描述青志的情况,当听到青志的父亲对儿子不闻不问时,心中一阵揪痛。若当初自己没发现中毒,就此离世,恐怕她的孩儿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要知道,即便如今她解了毒,身子也落下了不少病根。
“人命关天,此乃族中大事。等会儿族老询问,母亲只当作事先毫不知情便好。” 在说完发现青志中毒,又找大夫确诊的情况后,马文才也不禁皱起眉头。牵涉到青志的继母,这后宅之事,怕是母亲免不了要接手这烂摊子。
“你母亲我还需要你来提醒?小小年纪的,瞎操心。” 马张氏见儿子担忧,不禁笑了起来,“如今无凭无据的,虽说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有些事得暗中处理。我看,还是得看青志父亲是何态度。”
马文才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青志作为旁支嫡系,族中处理起来必然会格外慎重。好在青志的母族并不看重这个外孙,这让马氏族人少了这方面的顾忌。对马氏家族而言是好事,可对青志来说,却近乎噩耗。
“兰儿心地善良,断不会做这种事。定是有人见我四房人丁兴旺,心生嫉妒,故意陷害。” 不出所料,青志的父亲矢口否认妻子会做出这般恶行。众人对此也并不意外,哪怕是为了面子,他也绝不可能承认。谁让青志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母族做后盾呢。
“现在孩子已然这般模样,需要精心照料调养。你有何打算?” 马老太爷十分理解这个侄子的做法,压根没打算去深究真相。但既然青志的事被发现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不处理,否则会寒了底层族人的心。
“我看这孩子天生体弱,与他那短命的娘亲一样。” 青志的父亲根本看都没看儿子一眼,语气冷漠,“把他送到庄子上将养着就行,那儿环境清幽,没人打扰他。”
“荒唐!” 马老太爷听闻此话,顿时怒不可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青志需要的是悉心照料,送到庄子上怎么行?!即便他母亲已经去世,他还有叔伯祖父在,马家的孩子,容不得这般肆意糟践!” 这等家事既然已闹到需族人共同商议的地步,便由不得他如此轻慢对待。
然而,对青志的父亲而言,他既厌恶这个儿子的母亲,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当初他委曲求全,与那女人成亲,不过是贪图丰厚的陪嫁。如今原配已逝,这个见证了他委曲求全历程的儿子,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庄子,才是这孩子最好的归宿。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一直沉默的五房太爷突然开口,“如渊那边一直想过继个儿子。” 青志刚出生时,他还抱过。侄媳丧礼上,孩子的身子骨看着还不错。如今只要解了毒,调养一番,依旧是个好孩子。
听到这话,青志的父亲与继母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正欲开口应允时,马老太爷说道:“青志的母亲,只有这一个孩子。若要过继青志,便连同青志母亲的嫁妆一同过继吧。” 这个侄子,虽说当着众人的面没给他留面子,但他自然要做到 “公正”。
“不行!” 青志的父亲瞬间急了,他的原配是商户女,陪嫁的金银比他多年来的私房还要多几倍,他怎舍得拱手让人。情急之下,青志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青志是我的独子,怎能随意过继他人?” 看来,这个儿子是留不得了,原先还想着好歹是亲生的,留着就当多养个吃白饭的。
一直在旁的马文才留意到青志父亲的神色变化,心中一惊,难道青志的死劫终究还是躲不过,要应在他父亲身上?“不知五爷爷是何想法?” 马文才皱着眉头,不愿放弃救人。
“如渊他们不缺这点钱财,有没有都行。” 五太爷自然也没错过这个侄子的神情,心中暗自叹息,这个侄子,四哥真是没教好。罢了,权当行善积德,救人一命吧。“如沐,你还年轻,身子骨硬朗,以后还会有儿子。可如渊早年伤了身子,独子又亡于流民之乱,除了过继,再无可能有孩子了。”
话说到这份上,既能让这个儿子远离自己的视线,又不用割舍钱财,青志的父亲马如沐自然心动。“青志的母亲病重吃药,嫁妆早就花光了……”
“我说了,如渊他们不在乎这些。” 五太爷紧紧盯着马如沐的表情。他虽愿意将这个侄孙过继为自己的孙子,但可不想一并接手麻烦事,“只改了族谱,如渊他们便要前往无锡,往后见面更加不易。”
利益摊开来说,事情便好办多了。青志顺利过继给了马氏五房的马如渊,后续的医治与照料自然也有了新的安排。马太爷虽说想借机敲打一下这个侄子,却也不愿拿侄孙的性命做注,因此,只提了那一句,便不再多言。
马文才与马张氏心中既感欣慰,又觉无奈。好歹这孩子的性命是保住了。
可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四房长孙夫人身边的能人究竟从何而来?马文才可不想就此轻易放过。马张氏见儿子对此事如此执着,便应下安排人手去查。内宅夫人的事,从内宅入手调查,倒也方便。四房长孙夫人娘家平平无奇,根本没那么多钱财豢养能人。
经过几日的秘密调查,马张氏的人终于有了消息。原来,四房长孙夫人身边的那些能人,竟是来自扬州府一个没落士族。这个士族曾与马家有过一些生意往来,因经营不善逐渐衰败。四房长孙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些人招揽到身边。马文才得知这个消息后,陷入了沉思。这个没落士族为何愿意帮助四房长孙夫人?背后是否还有其他隐情?看来,马家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为了家族的未来,也为了不再让类似青志这样的悲剧发生,他必须深入探寻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