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变成威风凛凛的虎,虎啸时,整栋楼都在颤抖。红衣鬼身边的其他鬼眼神中的戾气褪去,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红衣鬼的指甲划过墙壁,腾空而起,他身上的黑气越冒越多,每一滴血泪滴在地上都把水泥地灼出一个小洞。
“玄猫,带他们回避一下。”
岳青罗转了转脖子又活动活动手腕,看起来像要参加运动会。她笑得张扬又轻松,完全没把红衣鬼放在眼里。
通体漆黑的虎驮着晕过去的姑娘走在前面,身旁的短发姑娘认真照顾着她;陆绥和江屿女孩一人一边搀扶着不省人事的马尾辫往门外走。走之前,江屿偷偷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人,又一次大受震撼。
“她俩没事吧。”陆绥这么问着,又有点没由来地担心教室里的人。
“没事。一个是被厉鬼蛊惑了,另一个被吓掉了一魄,找回来就行。”大江这次没回到人形,只是趴在地上用只有陆绥能听到的声音和他对话。
江屿坐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觉得勒得慌,“这个女装大佬是不是千禧年坠楼的那一位?”
大江摇摇头,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示意年轻人把手搭上来。几个人照做,清楚地看到了教室里发生的一切。
黑气滚滚,整个教室就像被浓烟浸染了一样。岳青罗翘着腿坐在课桌上,仿佛和红衣鬼不在一个世界。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红衣鬼伸长脖子嘶吼、尖叫,静静看着他的指甲疯长刺向自己,静静看着浓浓的黑气把自己包围,却毫不闪躲。
陆绥看见那十根长指甲刺过去时只差没自己冲进去把岳青罗拉开了,可里面的人却只是轻轻摇摇头,挥挥手便将那十根长指甲齐齐斩断了。
红衣鬼气结,一双眼睛要吃人。他从半空中俯冲下来,可还没落地就被定在了原处。
陆绥看见岳青罗掌心泛起银蓝色的光,那光从红衣鬼的眉心一点一点生长开来,逐渐铺满他的全身。
黑气弥散,吓人的长发落地成灰,指甲的颜色变成正常的肉色,血衣回到原本的白色。
江屿看着画面里面容清秀的男生,嘴张得能塞下八个卤蛋,“这俩是一个人?”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岳青罗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男生,回忆起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我那时候来这个学校收人,你还给我指过路。那时候你阳光开朗,穿着你们的校服,很有朝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戾气。能跟我讲讲吗,为什么要害死那些学生?”
闻言,红衣鬼抬起头,“因为他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知道,冥界会查清每个人的生前事。你现在不说,到了那儿就要受点罪了。”
岳青罗伸手搭上红衣鬼的手腕,时光闪回到1986年。彼时的校园里全都是这样的建筑,方方正正的灰色楼栋中穿梭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
刚刚合并进来的医学部是那时全校的焦点,连带着医学部的学生们也成为校园里的焦点。在那个年代,能考上川江大学这样的学校本身就足够优秀,能在川江大学医学部读书更是家里人的骄傲。
1986年新入学的那一届里有一个叫宋瑜的学生格外引人瞩目,他成绩好,个子高,长得端正,性格也开朗。可以说走到哪儿都是目光聚集的中心。
那个年代正是新思潮碰撞的时期,少男少女们一方面敢于大胆表达热烈的情感,另一方面却又多少带着些含蓄和闪躲。开学没多久,宋瑜收到的情诗情书便如雪花一样多。1001号信箱里常年被信纸堆满。
对于这些情书,宋瑜习惯一一把它们保存好,然后回上一封感谢信,再放回到教学楼门口的信箱中或者还给情书的主人们。他坦然又有礼貌,他不谈论那些情书主人的容貌,更不将这些青春时候的喜欢当做自己炫耀的资本。
岳青罗第一次来到这片校园里收一个猝死鬼时迷了路,穿着白衬衫的宋瑜很好心地为她指路,怕她看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路标,甚至把她送进了目的地。她对他的印象源自于这一面,却也没想到几年后对方会成为冥界棘手的问题存在。
那是1988年的秋季,宋瑜刚刚拿到保研资格,在他满怀欣喜往宿舍楼里走时,却看见宿舍楼前的公示板上围满了人。他的同学、朋友都在人群中,看到他时,眼神闪躲。
他走进人群时,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道,他走上前,看清了公示栏里的照片——那是他穿着戏服唱戏的照片,他穿着裙子表演话剧的照片,还有他写给角色的注释。
反串是戏剧里最常见的事,如果不是家里态度强硬要他去学医,宋瑜可能更想走上戏曲的道路。他喜欢在舞台上唱那些唱段,他喜欢读戏剧中的悲欢离合。他很乐于了解剧本里的女角色们,他细细翻阅着那些剧本,总觉得女角色身上有更多立体丰满的光点值得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