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然突然想到什么,头也不回往楼下走去。
简钰正在和胡医生聊天,门那边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孟知然的身影闯进来,胡医生不满道:“你谁啊,不知道要敲门吗?!”
简钰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对胡医生道:“没事,胡医生,我认识她,你先出去吧,我们有点事要说。”
胡医生勉强点头,路过孟知然时横了她一眼,“没素质……”
等人走后关了门,还没等简钰说什么,孟知然上前紧紧攥住她的衣领,咬牙道:“简钰!现在你满意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钰轻皱了皱眉,“放开。”
她很快反应过来:“梁以秋做了什么?”
“他……”孟知然顿了顿,而后艰涩地开口,“他毁了腺体。”
话音刚落,简钰脸上的笑意一僵,仿佛难以置信,指尖下意识蜷了一下,连她都没注意到自己语速有多快:“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我说,”孟知然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就在今天,梁以秋毁了自己的腺体,你不是要他为了你做出什么吗?现在婚约毁了,谁也不会再管他了,你很得意吧。”
简钰表情茫然了一瞬,接着变得面无表情,“我没有要他为了我……”
“呵。”孟知然嘲讽道,“你真可笑,简钰,你是没有说,但也是你自己说过要娶他,结果你做了什么吗?什么都没有,你不就是要他来解决,而你高高在上地等着他来找你就行了是吗。”
“你就是笃定了他会选你,所以你就什么也不用干,不用出面,在这里做个‘缩头乌龟’,你算什么alpha,你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
“简钰,我看不起你。”孟知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甩开了她,“你最好能要他一辈子。”
“不用你说,我会要他的。”简钰已经快速调整好情绪,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领,“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
孟知然没再看她一眼,摔门离开。
周围静了下来。
简钰放在底下的手不自觉握紧,指尖陷进手心的肉里也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良久她呼出一口气,眼底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梁以秋。
她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真的毁了腺体,我怎么不知道你可以这么狠,不止对自己,对别人也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钰推开办公室的门,动作有些僵硬,外面站着胡医生,见她出来忙问:“简医生,你和那人怎么回事,吵架了?”简钰向来对人和颜悦色,也没见她和谁起过冲突啊。
简钰没答,语气有点哑:“胡医生,你帮我查一下,今天医院是不是送过来一个腺体受伤的Omega。”
-
缓慢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响起,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透过磨砂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Omega,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着双眼,旁边是不停发出声音的机器。
沉默占据了这块地方。
简钰眼神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可以从这双眼睛看出什么,就像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她实在太难捉摸了,就连梁以秋在她身边三年也不行,即使他看上去并不怎么聪明。
简钰一直觉得他是比较蠢的,她也说过他蠢,有时蠢得可爱,有时蠢得令人心烦,但她都能忍下来,因为对方很听话。
可她现在突然发现,他其实挺聪明的。
他在那次听到她和孟知然的对话后,知道了周晏羽患有狂躁症,刚好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高,他可以作为安抚alpha的对象,加上梁家势大,能够为对方带来利益,周家才会同意两家结亲。
但如果想要毁掉这份婚约,最好且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什么?是信息素匹配度。
只要他的腺体和信息素不再有用,周家就不会再想要梁以秋,同时又向梁真仪表明拒绝订婚的决心,梁真仪做事向来说一不二,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这事一旦发生就绝对不会再管他。
到时候,梁以秋就自由了。
他们没有想到这层是因为没有想过对方真的会选择这么做,太冲动且果断。
在简钰眼里,梁以秋是个委屈难受会红眼圈,床上弄得重了会哭,有点娇气还怕疼的这样一个Omega。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敢这么做,他竟然敢。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足够爱她,所以不想和别人结婚,也为了自己不成为安抚alpha的“工具”,不用再管那令人作呕的信息素匹配度,不用受控于梁真仪,梁以秋做下了这个足以改变他未来的决定。
而在听到这件事那一瞬间,简钰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前几天对方过来找她时,问她的那句话——“你愿意标记我吗?”
也许他那时候有过犹豫和不安,以及对未知的害怕,还把选择权给到了简钰手上,在试探她的态度。
可简钰拒绝了。
梁以秋死心了。
他这招不仅是对自己狠,对简钰也一样。不论以后怎么样,会发生什么事,他都只会是个残疾的Omega了,简钰无法再标记他,他们只会是像她喜欢的从前的相处那样,只是上/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
他真的,被伤了很多次。
所以即使到最后简钰不会再要他,他自己一个人也会能过得好好的,顶多彻底失恋罢了。
最坏的情况是就这样死去。
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所以简钰才会说,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