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珂自在泸州得了消息,便一直盘算着大理王妃在善阐城等自己,出了山洞后便按照当时秦王给的舆图一路向西南而去。
两天一夜的行程无比煎熬,郁珂和赵丞珏没有水粮,连钱财都不敢用,还得应付不知道是哪股势力派来的人。
终于到第三日,兖王的人还是追上了他俩。赵丞珏刺翻一骑兵,把郁珂抬到马上,而后又冲入人堆。几日的奔波砍杀早已教他失了力气,在混乱中全然无技巧章法,凭着一股子恨劲乱砍,终于被一刀劈在小腿上。
“还剩三个,我拦一拦,你快去找你娘家人求援啊!”赵丞珏哑着声大喊,颤抖着用剑支起身子。“沃靠,怎么后面还有”
郁珂心下一惊,抓着缰绳的手在寒风中有些僵硬,随后勒马掉头,头也不回的往善阐城冲去,就十几里路了,应当来得及。
她知道赵丞珏此人心里有盘算,估计身份也不简单,但这几日的相处她看在眼里,若真还有机会,救上一救也确实无碍。
善阐城下已成人间炼狱。为数不多的大鄢溃军与溪峒蛮厮杀在一起,断肢在泥泞中腐烂发臭。郁珂的帏帽早在奔逃时脱落,此刻发髻散乱,在人堆中驾着马左右移动。
她拼命仰头,忽然看见城墙上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婼——!”她用尽力气嘶喊,几近泣血。但这声音却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中。
大理王妃聂林婼的金冠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看向城门前的眸光敏锐而冷漠,她听得屿城探子密信,说已身死皇陵后山的嫂嫂在郧国公府出现,裴明绪又得大鄢秦王联络说郁珂正往大理赶,没和裴明绪打招呼就匆匆来了这边境。
只是而今战场形势诡谲,不知为何那溪峒蛮总爱挑选与大理临近的大鄢城池村落骚扰,看起来似是想将大理也拉下水,参与这场混乱的讨伐。
聂林婼坐守大理第一道防线善阐,几日来只冷眼旁观着城外溪峒蛮与大鄢军的较量,始终未开城门。
蓦的,聂林婼身形一僵,手中的角弓猛地攥紧。她眯起眼,望向人堆中那被一队人马追逐着涌入战场的白衣女子。
“嫂嫂?”她低声呢喃。
郁珂眼睁睁看着城墙上身影的离去,一霎间心如死灰,被那蛮子的钩镰枪狠狠一戳,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疼,浑身都痛绝了。冰凉沉重的大刀横上她的脖颈,不管是要杀要擒,郁珂都无力再做反抗了。
阖眼的正当时,一只白翎箭破空而来,精准钉入甲士的眼窝。郁珂跌坐在血泥里,喘着粗气拧头。
城门轰然洞开,聂林婼一袭皂色戎服一马当先冲入战场。她手中长弓连珠箭发,每一箭都精准钉入甲士咽喉。身后一队铁骑如洪流碾过,马蹄踏碎冻土,将战场撕开一道血口。
“嫂嫂!”聂林婼的声音混着刀光劈开风雪,直直向郁珂冲来。兖王的人又填了上来,举刀欲砍郁珂,却被聂林婼纵马撞飞,长弓抡圆了砸在那人面门上,骨裂声清脆如冰棱折断。
郁珂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阿婼下马朝自己奔来。少女王妃的战靴踏过尸骸,鎏金铠甲上溅满血渍,却在对上她视线的瞬间红了眼眶。“嫂嫂……”聂林婼颤抖着伸手,指尖擦过郁珂脸上的污泥,“你受苦了…你受苦了,我们回家!”
她托着郁珂上马,而后一个翻身,将郁珂圈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往城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