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乌琮。
半透明的、类似卵膜的东西包裹着他的身体,严丝合缝,金黄的液体流动在薄膜和他的皮肤之间,细长而无规则的脉络沿着他的脊背蔓延开来,蛛网般包裹住他的身体。
“救救我!”他的嘴唇蠕动,声音传不到乌沉雪的耳中,但乌沉雪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简单的唇语,他还是能看懂的。
“他还活着?”乌沉雪侧头问李迎欢。
半人半蝴蝶的怪物舒展羽翼,有些失望,它没有看到自己最喜欢的惊慌失措,不过它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了乌沉雪的问题:“是的,直到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破茧而出之前,他的生命不会停止。”
“永远?”
“不。只是在身体的全部营养用尽前。”
“已经一年多了吧,按理来说他已经能死好几回了。”
“那些金色的液体,还是能够给他提供一些能量的。”李迎欢笑眯眯地盯着那枚“茧”,“最开始,那茧可是圆溜溜的一枚呢。”
盯着被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乌琮,乌沉雪实在没忍住。
他低不可闻地嗤笑一声。靠着非人手段,即使乌琮骗得过人世间的警察,他始终无法骗过世界的本源。
乌琮,绝对不可能越过那条线。
乌沉雪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将手撑在桌面的边缘:“说实话,我不怕你的这些手段。”
原本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我不接受你的条件”在舌尖打了个转。
那个身影又重新在他的眼前闪过,乌沉雪想,他真得很想念她。
“……但,如果你能满足我的一个要求,”乌沉雪闭上了眼,他遮住了眼中涌动的情感,“……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这是个绝对错误的选择。
乌沉雪,你永远不该和[窥隙]扯到一起的。
……她会恨你的。
不因为立场,只因为你一时的懦弱,选择了和一群疯子站在一起。
……
衡念挑了挑眉:“就这?”
“接下来的内容要收费。”乌沉雪说,“反正你也知道了你该知道的,关于[披衣客]的事情,可就不能太贪心了。”
“一次只说一个故事,这是我的美德。”
“好吧。”衡念说,周围的池水平静了许多,颜色也不再漆黑如同深井,靛蓝的水波微微荡漾,轻微的水浪拍击声依旧单调。
“那么,[披衣客]本人已经死去多年,那我们刚刚遇上的那个家伙,大概率就是郁弘。”
“不对。”乌沉雪说,“你只能说身为[披衣客]的乌琮死掉了。”
“也是,关于[披衣客]的传闻可从来没有减少过呢。人死了,故事还在被传唱。”
“所以,[窥隙]有这个能力吗?”衡念问,她黄金般的眼瞳中有着许多疑惑,“以人类为核心创造一个怪谈和以物品为核心创造一个怪谈,两者之间的难度可是非常大的。”
“那可是[披衣客]用来装战利品和凶器的柜子啊?说实话,比一般人类强太多了好吧?”
衡念格外认真地看向乌沉雪:“我问你,这事背后有[窥隙]的推动吗?”
“我不知道。”他盯着池水,有些出神,“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同的,你别看我在现实中和你好像只有几天没见面,但实际上,我在这里度过了一周多的时间。”
衡念决定先小小地信任一下乌沉雪。
池水愈发平静。
水面开始上涨,水迷宫留给实验品的仁慈在此刻彻底消弭殆尽,新一轮的跋涉即将开始,在双腿重新踏入水面之前,衡念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你所说,水是有生命的,那么,波浪的源头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乌沉雪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刚刚出现的[披衣客二号]并不想让我们接近那个地方。”
他语带笑意:“也许是出口?”
这是个乐观的推测,衡念想。他们都没有把握。从游戏系统中取出食物和水,两人匆忙吃了几口。
衡念重新打开了和廖清梨的通讯。廖清梨在看到她信号重新上线之后,明显放松下来。
衡念当着乌沉雪的面和对方报了平安。
而乌沉雪只是乖巧地笑着,他早就知道衡念和异闻控制中心有联系。
如今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讲,是不是说明衡念对他的信任增加了呢?
重新回到水中,衡念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是我的错觉吗?”衡念问身前的乌沉雪,“水温,是不是变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