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自上而下缓缓推移,众人目光也跟着转动惊奇且疑惑,明明一条醒目的河流穿过,镜头却没有紧随其后,反而挪到了一片迷宫式的丛林深处。
地面上苔藓成群,疑惑之间,镜头越拉越近,仿佛能听见莎莎声……
突然,一只体型健硕的鹰飞速掠过头顶,眸子仿佛深渊幽深漆黑,
——在寻找猎物。
惨淡的阳光照亮了那双宝石一样璀璨凶狠的瞳孔,映出了台下画面所有人。
“砰!”
音效画面配合的极为恰当,向南与的心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以野兽般捕猎迅猛凶狠的姿态飞快地向台下飞去!
众人屏住呼吸一瞬,画面突然虚化,黑色羽毛之后出现了一只带血的弓。
那锋利的刀刃直直擦着鹰的翅膀,血珠很快渗透进它的整个脊背,如同一个逃窜却依旧头顶皇冠不肯屈服的强者。
半个翅膀血肉模糊,它依旧强忍着又飞行了许久,最后脱力掉落在镜头最开始的长长河流里。
远远地消失了……
那么渺小。
向南与突然觉得那只受伤了依旧不肯屈服的鹰像极了一个人,尤其那双凶狠而坚定的眸子。
森林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前后两个巨大背包的旅行者,他灰尘扑扑,拉开的袖口半条小臂有一条明显的伤口。
看起来被简单包扎过,黄色棉麻布缠在上面止血,但伤口很深随着他的动作还会渗出鲜血来。
男人负重前行,雨林里气候潮湿,小臂上缠绕的黄麻布很快被血浸透了。
泥土下的脚印也变得越来越轻,下一瞬似乎人就要倒了下去。
气氛渲染到位,背包男人身子每摇晃下,向南与就能听到耳边的吸气声。
但画面最后,男人不断地往前走,镜头却远了。
“什么情况?”
空隙间,一旁的人又侧身压低声音询问向南与。
“潘老的儿子有一个做导演的梦。”
他托住下巴,脚踝惬意地交叠在一起,轻微弧度地晃,看起来心情不错。
“儿子?”
外界传闻潘塔时一生奉献于艺术事业,并未有过娶妻生子的传闻,那向南与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身旁的友人眉头皱的更深了,满脸的疑问疑惑不解。
他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礼堂的灯突然大亮,掌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紧接着接二连三,像春节里应景的炮仗轰轰烈烈!!
但炮仗听个响知道为了新春佳节的喜悦,眼前如雷的欢呼意义为何呢?
很快,从落幕的红色帷帐中走出来一张稚嫩的面孔,脸部轮廓却和潘老如出一辙。
晃眼看去就是年轻时候的潘塔时。
穿了一身名贵的阿玛尼新春男士西装,聚光灯下,肩膀和衣摆上的碎钻熠熠生辉,仿佛也在昭示着一个电影界预制紫微星即将冉冉升起。
“很感谢今天能有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我……”
台上的人声音突然哽咽,双手紧攥了攥话筒,仿佛激动感慨得说不出话。
肩膀都在颤抖……
直到身后最大的靠山轻拍他的后背,年轻人立马挺直了身子目光明晃晃。
“我可以站在这里和大家共同分享这次纪录片的先导预告……”
声音慷概激昂,句句言辞恳切,发自肺腑。
向南与却借洗手间起身离开了。
他今天穿了整套三件式西装,室内冷气很足,但人多拥挤,上台之前他还是脱下了外套,走去无人的走廊。
此时礼堂里,鼎沸的掌声如潮,簇拥殷勤,围绕在今天的主角身上,这无疑是一场完美的宣传与策划,心情本该在云端。
后背贴在冷硬的墙壁上,却无法跟着兴奋澎湃起来。
“去他妈的潘塔时——”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两瓣嘴唇一上一下努,却始终没有点燃。
他少年时候的偶像啊……
——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