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会。”
小姐不会。
小姐也的确不会。
她那么单纯,怎么会懂男人的心思,怎么会懂如何为自己谋划前程呢。
第二日醒来,就有丫头来报,说灵犀一大早起来,还没点卯,就赶着来院里了。
她也没把阿娇惊醒,直接把做事的婆婆们都赶出去,把厢房搜了个遍,打发走了一大半。干净的不干净的东西全都翻出来,一箱箱堆在院子里。
剩下的丫头们战战兢兢,也都城门失火池鱼遭殃。
唯独楚服的箱子塞在阿娇床下,躲过一劫。
箱子里的东西说来也乏善可陈,只是阿娇送她的那把藏了毒剑的簪子被她小心包起来,压在箱底。
若是被发现了,大概要判一个有心害主的罪名。
“以后在小姐面前做长舌妇的,说了不该说的,去伙房用烧红了的碳把你们的舌头都烫掉。”
训完了院里剩下的丫头们,灵犀拧着帕子,像是送给谁的白绫,手上十分用力。
而后,她意味深长打量了她们一圈,走到楚服跟前。
“听说现在是你在小姐身边,近身伺候?”
“是。”
“小姐器重你是你的福气,长公主也欢喜。只不过能留在小姐身边的都是体面人,你虽然在长公主府的时间不长,也该动我们这儿的规矩。我知道你在外头野的时间长了,心也野,知道的事情也多。可你要是说了不该说的传到了小姐的心里,长公主要怪罪下来,谁也保不了你。”
昨晚阿娇回来后兴致不高,草草梳洗后就睡下了,随便留了个闷葫芦丫头守夜,什么话也没跟楚服说。
楚服并不知这是怎么了。
她想问,又觉得自己是个下人,问了是僭越,不问又是不关心,只能闷闷不乐在床上翻来覆去。
最后爬起来打了整宿的坐。
现在整个人困的恹恹,还要挨莫名其妙的骂。
她自觉问心无愧,但还是被那一句“心野”骂得有些做贼心虚,感觉胸口有只心猿,骑着马在心里来回乱撞。
往前细数她短暂的十几年人生,大约总是被这样的训斥和嫌恶填充。
没人告诉她要如何油嘴滑舌,绝处逢生,她只知道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佝偻着肩膀,闷头装鹌鹑。
于是骂了有小半个时辰,灵犀都没见到这“小姐侯爷都争着要”的鹌鹑长什么样。
“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
“人都哪去了,一大早的怠工,造反了不成!楚服,春枣!”
屋内传来阿娇脆生生一声叫嚷。
小姐醒了。
楚服猛地抬头,对上灵犀的眼神,居然在对方眼里也看到了一点惊慌。
“站着。”灵犀抬手把她按住,“不用你去。”
说着,就指挥刚带来的两个丫头去屋里伺候。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走到门前,手放到了门上,作势要推开:“小姐……”
门忽地从里朝外猛地推开,陈阿娇已然穿戴齐整,手上拎着一条长鞭:“我说怎么今天叫天天不应,原来是有人拦着啊。”
她今天抹了胭脂,穿着一条浅红色的裙子,没有搭厚重的外袍,两个袖子被穿堂风鼓起来,整个人像是开在门框中的牡丹,凿石见火一样绽放。
灵犀和一种丫头们七嘴八舌地冲着她行礼,哭丧一样:“小姐。”
陈阿娇就抬起鞭子,在空中狠狠一甩。
啪!
院里登时安静下来,楚服觉得身侧忽然多出来许多鹌鹑来,陪着她一起缩脖子。
陈阿娇的眼神掠过旁人,直直盯在楚服身上,慢条斯理开口:“你骗我。”
“你说过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这话的尾音很软,简直像是在撒娇。
但是楚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敢细想。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挪动了两步,手腕被陈阿娇的鞭子尖缠住了,而后猛地一勾。
鞭子上有伤人的尖刺,她被迫往前俯冲了一下,仰起头对上陈阿娇闪着危险的眼睛,有些怕却不敢挪开视线。
陈阿娇绷着脸俯下身,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领子里,却撩人得很:“你不乖。等人都走了,来我屋子里领鞭子。”
灵犀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眼下只有她一个人还能说上一句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小姐,殿下安排我来把您院里的婆子打发了。”
“阿娘让你来的,我当然知道。只是楚服和春枣这几个人都是在我屋里的。你把她们也叫出去训,谁服侍我?本末倒置。”
最后几个字刻意拖长了尾音。
灵犀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背后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