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喝得双目赤红,脸上依旧维持着冷静。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拿了一壶冷酒来,掷在桌上。
“陛下的默许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不可能真正让梁王继位……你看出来了吗,阿娇?”
“……女儿没有。”
“没有,”刘嫖的手指摩挲着面前的酒壶,忽然提起酒壶,怼到她面前来,“你都忙着别的事情了,是吧!”
她眼睛里的恐惧和愤怒让阿娇毛骨悚然,紧接着伸手掐住阿娇的下颌,轻轻一扣。
阿娇的嘴被迫张开,一壶烈酒猛然灌下,呛得她眼角都泛出泪花。
“朝堂上瞬息万变!他这一个变数难道还不够吗!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继位,你还能做皇后吗!你为什么没有想过?”
“还有,你为什么会和那个和亲公主扯上关系?生怕皇帝不知道你关心朝政吗!他忌讳后宫干政……你这样怎么能让他愿意封你为皇后?”
“可是阿娘……”陈阿娇狼狈地咽下了酒,几乎顾不上自己被掐痛的脸颊,面对盛怒的母亲只能发出呜咽的低吼。
“我只是今天和绵阳公主有过一面之缘,更何况,梁王殿下说本来该去和亲的人……”
刘嫖的眼睛里居然滚下泪水来,比她更先一步:“你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啊?为什么要担心和亲?难道我对你十几年的教导,比不上刘武(梁王)那个混蛋的一句你要去和亲了?”
陈阿娇拼命地抬起手来,想要推开刘嫖:“要是皇后,连结识朋友都不能,那我宁可不封……”
女孩的力量完全不敌一个成年女子,她的肩膀被刘嫖用酒壶重重一砸,整个人向后栽去。
后脑磕在石阶上,痛呼被卡在喉咙里。她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无法呼救。
大腿根被母亲踩住,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做皇后就是身为女人最好的选择!明明已经把所有的路都给你铺好了,你为什么要违逆我!”
刘嫖歇斯底里,手从脸颊挪到了阿娇的脖颈间,用力掐住,提了起来。
她的前额紧紧地贴在母亲的额头上,这样亲密无间的互动却没有半分温情。
陈阿娇极力反抗着,气音里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居然挤出来一声短促的嗤笑:“狗屁......皇后。”
“现在不做皇后,未来有多少人会踏在你的头上!和亲,早死!你现在的荣华富贵不过都是一场空!等我死了,天下可就没有人能庇佑你!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说啊!你说啊!”
肺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阿娇几乎已经忘记如何呼吸,只讨好地、拼尽全力地张开嘴想要回答,却完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仰旁人鼻息而活?
难道她就没有别的活路可走吗?
这天下没有比皇后更好的选择了吗?要是皇后真的这么好,怎么不让男人去当当皇后,她去坐坐皇帝的龙椅呢?
可濒死的恐惧把她完全掌控,可是刘嫖压制着她反抗的动作,眼前像是被人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黑纱,耳朵里被灌满了嗡鸣声。
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
幻觉浮现。
她甚至在渐渐变黑的视线里,看到了楚服的脸。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减轻,几乎是被人生拉硬拽开的。
“殿下……这里是太后宫中,您不能冲动,回了公主府您要怎么罚都可以。”
殿门似乎是开了,穿堂风把阿娇轻柔的裹起来。
男女老少的说话声全都灌入她的耳朵里,像是人声鼎沸,又像是鬼影重重。
色彩慢慢回到她的眼中,可楚服的脸依旧印在阿娇的眼睛里。
……救救我。
她嘴唇无声的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
*
陈阿娇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小小的隔间里的。
她只记得那条路好长,记得自己的声音嘶哑至极,明明用尽全力尖叫,却也发不出响亮的啼哭。
楚服……你说,有人生来就一定要做皇后,没有其他的选择么?
你为什么不肯多和我说几句话,我命令你,你要多跟我说话……
她哭闹起来,楚服,我不要嫁给太子,当什么皇后……我们逃跑吧。
嘴里忽然被塞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润玉石,正巧卡在她的齿缝间,让她发不出声音。
玉石上带着熟稔的体温,她下意识舔了一口,感觉到苦涩。
被人控制住口舌,阿娇很不满,拼命地挣-扎想要把那块玉石吐-出去,却只换来了那人一句低低的耳语。
“小姐,不要再说话了。口石上面有药,你要乖乖叼着,不能吐-出来。”
明明没有一句威胁、一句惩罚。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骂的。
可楚服黑沉沉的眼眸和喑哑的声音里,侵略意味实在太明显,太过势在必得。
像是只要她不听话,下一秒就要承受铺天盖地的摧折。
阿娇忽然想看看,平日里这样老实的人到底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万分乖巧地安静下来。
楚服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前烙下一吻,而后抱着她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