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静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上还虚假地堆砌着一个母亲在听到孩子生病后本该流露出的关切和心疼——尽管这点外显的情绪非常浮于表面,演技拙劣到还不如一个科班出身的新人演员。可她的眼神却在听到翁绍刻薄到了极点的嘲讽以后,陡然变得愤恨怨毒。两种情绪糅杂在她妆容精致的面庞上,竟然呈现出了极为复杂的变化。
就像是一张被胡乱抹脏的京剧花脸——
“咔嚓”一声,翁绍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怼到周舒静面前,拍了一张照片。
“这是艺术。”翁绍郑重其事地说道:“要不是亲眼所见,相信你们很难想象,这么复杂的表情可以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翁绍!”周舒静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们?”
她尖锐高亢的声音就像是麦克风炸麦时陡然响起的爆鸣,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声源污染,直挺挺地钻入翁绍的耳朵。
翁绍被吵得一阵耳鸣。他有些眩晕地捂住耳朵,难受地皱了皱眉。周舒静却趁机夺走了她的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相册删照片。
然而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翁绍已经把照片发送到他的班级群,还有年级大群里面去了。
“你都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毁了我是不是?”周舒静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蹭地蹿上天灵盖。她目眦欲裂地瞪着病床上安然端坐的翁绍,恐怖的红血丝瞬间爬满了她的眼球,让她的脸看上去愈发扭曲狰狞。
周舒静也确实恨得要死。要不是病房外面还站着一群录像拍照的记者,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在翁绍的脸上。
可惜她不能!她只能把翁绍的手机狠狠砸到地上。只听“砰”的一声,刚买没几天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两行清泪随着周舒静的动作流淌下来,黑色的眼线蜿蜒出两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她的妆终于花了。
翁绍好整以暇地躺在病床上,还有闲心评价周舒静的演技:“你现在哭得比刚刚顺眼多了。”
停顿片刻,翁绍补充道:“至少真情实感。”
“你真是个疯子!”周舒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急剧起伏。即便她自诩是个有涵养的上流人,此刻也无法控制从心底诞生的暴虐情绪:“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恐怖的儿子,你简直不是人。”
“那真是随根儿了。”翁绍虚伪地拍了拍手,笑容可掬道:“这恰恰说明我们是一家人。”
言外之意,他显然觉得翁家所有人都不是人!
“够了!”翁英杰面色铁青地开口。他满脸厌恶地看着翁绍:“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的蛊惑,竟然真的蠢到帮助仇人对付自己的亲人。可我必须提醒你,你以为裴行则真的对你好吗?那只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他要利用你来对付我们。所以才用一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勾着你对他言听计从。”
“等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就会一脚踹开你。等到那个时候,他仍旧当他的裴家大少,可你却只能众叛亲离,成为一条丧家犬。”
“你还太小了,根本不明白人心险恶。就像你这次高烧住院,他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余蕙心都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