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沈枝意不是以前的小公主了。
沈枝意刚刚穿好外袍,长袖一甩坐在圆桌前,静静等着林谢的表现。
她今天特意选了一身明艳的红色,鲜红的梅花盛开在裙摆,随着她弯身坐下的动作,梅花好似从枝头落下尘埃,散落一地。她只将长发挽起,以玫色珠钗点缀,华丽又不落俗套,衬得她面容愈发明亮姣好。
林谢一直都知道沈枝意好看,但这时看着她还是不免亮了眼。
她最适合这种明艳出众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如雪,娇俏又不失风韵,还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攻击性。
皇城之中美艳的女子无数,颇有些才情美貌的高门贵女个个都自称“京城第一美人”,只是彼此奉承着,倒也分不出个第一第二来。
但在林谢看来,若非皇室女,她们皆不如沈枝意的十分之一。
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将瓷碗推到沈枝意面前,软着声说道:“公主,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杏仁酪,我知道我的手艺比不上宫中的御厨,公主先尝尝,若是觉得不好,我再去重新做。”
沈枝意已经许久没听过林谢如此浓情蜜意的跟自己说话了,记忆里,只有他最后背叛自己,不用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时那些生硬的语调。
他不再温温软软的叫着自己公主,而是嘲讽的,戏谑的,居高临下的叫着——
“公主。”
沈枝意偏眸,余光瞥了一眼,并没打算尝。
“看着很不错,驸马辛苦了。”她敷衍地应了一句,又偏头看向身旁的云锦,“对了,府上的人都喝上驸马亲手研磨的杏仁酪了吗?”
她还没忘记,昨晚她可是说让林谢给公主府上的仆从们挨个准备一份的。
云锦道:“回公主,奴婢方才问过了,全府上下都收到了驸马的心意,纷纷对驸马表示感谢。”
“那就好。驸马初来乍到,公主府上下都对他不太熟悉,不知驸马为人如何。今日过后想必大家都会知晓,本公主亲自选的驸马,是个待人和善,且勤劳温柔的好驸马。”
她说着,扬起一张带笑的面容,杏眼弯弯的看向林谢。
“驸马,你可理解本公主这样安排的心意?”
林谢扯了扯嘴角:“我明白的,公主是为我的名声着想,我自然不会误会公主的心意。”
沈枝意满意地点头:“驸马明白就好。”
谁说只有男人才会给女人洗脑,她这不也洗得挺好,不管对方信不信,碍于她的身份,他都必须得信。
沈枝意喝了口茶,林谢还在面前恭敬地站着,放下茶盏,她瞧了眼外面的天,阳光正好,已经透过窗沿照进屋子里来了。
云锦低声提醒:“公主,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该到进宫的时间了。
于是沈枝意说:“驸马劳累了一夜,本该让你回去休息的,只是今日是新婚第二天,按例要进宫去向母后请安,驸马若是不去,恐怕叫人非议,所以还得辛苦驸马陪本公主走一遭。”
“应该的。”林谢应声,“我如今既与公主结为夫妻,自是应当以公主为重,只要公主高兴,何谈辛苦二字。”
他这话说得这样漂亮,温柔小意的,听得沈枝意差点就信了。
是了,在驸马决定背叛她之前,似乎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待她的,一举一动都为她着想,全心全意的讨好她。若非如此,沈枝意前世也不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对他深信不疑。
“灵犀,带驸马去换身衣服,好好收拾一下。”沈枝意吩咐。
她现在既要与林谢假作情深,演一出新婚夫妻相敬如宾的戏码,自然是要将戏份演到底的,当然也不会允许林谢出去给她丢人。
沈枝意素来爱面子,吃穿用都是最好的,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必定都是选出来最好的。
倒是她这个驸马——
若是叫旁人看着他这一身打扮,还不知她选了个什么东西呢。
灵犀福身:“是,公主。”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公主府的专属马车就行在了皇城的大道上。明红的绸缎在太阳下闪着波光,马车两边鹅黄的流苏轻轻摇晃,铃声脆响。
这是皇帝御赐给沈枝意的,满朝皆知,旁人一看这马车上了路,便知是那位最受宠的五公主出来了。
马车在皇城大道上行驶了一段,很快到了皇宫门口,一看见是五公主的马车来了,看守的侍卫们立马撤开阻拦,放马车进去。
林谢以前从不知皇宫的大门这样好进。
考上探花以前,他远远地望着那座高墙大院,一层又一层的侍卫把守,寻常人连半寸都不得靠近,仿佛周围是铜墙铁壁一般。
科考后,前三甲有进宫面圣的机会,他有幸得了第三名,头一次踏进了这座辉煌的宫殿中。
但皇宫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好进的,他们坐着的马车在第一道宫门就被扣下了,他们必须下车,经过一系列的搜身检查,才能进入第二道宫门。
就这样,他和另外两个同样高中的考生一道,一路快速地走进去,经过层层检查。从最外层的宫门到皇帝早朝的正殿,林谢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进了多少道宫门。
但这样长的路,他这辈子没走过第二次。
现在,林谢再次进入这座铜墙铁壁中,不用下车被盘问检查,不用步行走到腿发软,他只需要坐在马车上,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有人乖乖给他放行。
皇权,真是个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