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各路管事、管事婆子正在向庾玉娥回话。
拥有管家权,就拥有后宅的生杀予夺权。
庾玉娥这是向她示威?
庾三娘穿着簇新的桃红色暗绣茶花的短襦,下着一条洋红色的百褶裙,静静的等在惬意居侧门外。
有了黑衣武士,无论庾玉娥有何目的,自己都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大堂里的回话声此起彼伏,庾三娘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身旁同样安静待着的红霞身上。
红霞像鹌鹑似的垂着头,直到屋里传来清浅的脚步声,在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之际,她的眼角眉梢才染上些许喜意。
庾三娘移开目光。
系着豆绿色丝绦的檀香推门走了出来,一双含情妙目扫了一眼等候在门外的庾三娘主仆,檀香笑道,“三小姐,我们姑娘请您进屋。"
庾三娘踏步上前拉着檀香的手,“檀香姐姐,你看我今日好不好看?”
檀香闻言打量了庾三娘一眼,庾三娘穿着前天她送去的新衣,粉嫩耳垂上并无耳饰,檀香温柔地抿嘴,“好看。”
三人斜着往里走,进了屋,首先入目的是四方绣玉兰花的大立屏,隔着立屏,管事、管事婆子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庾三娘转头,见一身竹叶青金丝飞凤纹镶白边短襦的庾玉娥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她妆容淡雅,端着填瓷青花的茶盏正要喝茶。
见庾三娘进来,庾玉娥轻轻点头示意。
正在处理事务的庾玉娥,眉目间带着三分肃然。
那份肃然并没有泯灭庾玉娥的‘仙气',她依然是那个如花树堆雪的天仙女子。
庾三娘望了一眼矮几旁正核对账目的泼墨和青竹,随着檀香走向一旁的太师椅。
屏风外一男管事正回道:“上个月东街的两间粮食铺子一共卖出五石八升,上白米一石三升,中白米二石一升,下白米二石五升;白面三百斤……共盈利一百七十八两。”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结束,抬着算盘的青竹对庾玉娥点点头。
庾玉娥遂对着外面的管事道:“辛苦了,账目都是对得上。”
她呷了口茶,温和却不容置疑地道:“年底,各铺子的米面价格均上调一钱三分,上下浮动均在三分之间,诸位管事,可听懂了?”
檀香给庾三娘上了茶,庾三娘低声道了谢。
“听懂了。”屏风外传来外院管事整齐划一的回答声。
庾三娘耳尖,她发现,这些回答声中有一道回答声十分的沙哑,就像宿醉久了又乍然开口,嗓子十分不适。
庾三娘眉眼一动。
“外院管事无事退下,内院管事上前回话。”庾玉娥正吩咐着。
这时,从侧门外走进来一个红绫短衫的小丫鬟,“禀姑娘,陶姨娘来了。”
来了!庾三娘唇角微抿。
庾玉娥看了眼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庾三娘,笑容不变的对檀香道:“你去迎一下。”
不一会儿,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见过大小姐。”婉转如莺的声音,旋即,庾三娘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
庾三娘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梳着灵蛇髻的妇人——她穿着一身浅洋红的纱衣,下罩同色棉绫的凤仙裙,腰间是天青色的水波腰封,腰封上系着豆绿色的宫绦。
俏皮风骚的美妇一眼不错地盯着庾三娘——庾三娘今日穿着洋红色的下裙,陶姨娘笑得妩媚,“瞧瞧,这谁啊,瞧这穿的一身,可真好看。”
庾三娘扯了扯嘴角,今日她要穿什么,能穿什么,她做不了主。
“陶姨娘,坐。”庾玉娥仿佛没感觉到陶姨娘的刻薄犀利,她温柔舒缓地吩咐檀香,“给姨娘上茶。”
屏风外管家婆子的声音缓缓地低了下去,庾玉娥朝青竹吩咐道:“都领下去,让她们下晌再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