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要点开2016年7月的监控备份,主控神出鬼没地自动打印出一叠单据。热敏纸上浮现澳门赌场的筹码流水,最后一行赫然印着杨启燊的电子签名。
打印机齿轮的咬合声里,他听见记忆深处母亲崩溃的哭喊:“阿晟的眼睛根本不是杨家人!”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怪响,某个重物正在管道内快速移动。
杨晟抓起还在吐纸的打印机,发现纸卷轴里藏着微型摄像头,红光镜头正对着他冷汗淋漓的脸。
解码器刺入扩展坞,整座机房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散热风扇同时停转,杨晟甚至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忽然,面前四十块硬盘指示灯如同苏醒的毒蛇之瞳,此起彼伏地亮起猩红光芒。
“别碰任何东西!”
叶观澜的警告被电流声撕碎,杨晟的瞳孔里倒映着监控屏幕的异变。
原本规整的财务报表此刻化作漫天飞舞的乱码,像被飓风卷碎的骨灰。某个加密分区突然自动挂载,文件夹名称是血淋淋的四个宋体字。
【绮岚遗物】
杨晟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尖双击文件夹,这时身后的通风管突然喷出大量白雾,就像巨兽的吐息。
液态氮的寒流中,他看见数据流里漂浮着无数个“20160723”,这些数字如同食人鱼般啃噬着防火墙。
屏幕右下角弹出泛黄的扫描件:2016年7月24日澳门《华侨报》头版,杨启燊在金龙赌场剪彩的照片被红圈标记,标题是《慈善家斥资十亿振兴本土经济》。
那张照片里的杨启燊笑的温和,仿佛一切罪恶都与他无关。
“把十六进制转码成ASCII码。”
叶观澜的指令混着敲击机械键盘的脆响,听起来像倒计时的催促。
杨晟哆嗦着输入指令,蓝光映着杨晟颤抖的指尖,破碎的字符逐渐拼合成惊悚的真相:[澳门金龙赌场股权转让书-杨启燊代持-2016年7月24日]。
忽然发现转码后的字符在屏幕上组成芭蕾舞鞋的轮廓,而这些图形,正是母亲书房照片里那双缀着珍珠的舞鞋。
那些舞鞋轮廓在跳动,好像母亲在舞台上最后的旋转。
随着最后一行代码执行完毕,所有显示屏突然同时播放同一段监控录像。
2016年7月23日23:17,游艇会贵宾舱的监控视角。
杨启燊将昏迷的林绮岚搀扶至甲板边缘,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她耳际那珍珠吊坠的温润光泽。
游艇划破夜幕,缓缓驶过青马大桥的浓影,那双手,套着白皙手套,忽地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掌握。
杨晟的指甲抠进掌心,他看着母亲如断翅天鹅般坠落,而监控时间码在此刻疯狂倒流——23:16分,杨启燊往香槟杯里抖入白色粉末。
23:15分,林绮岚在甲板打电话,口型明显在说“阿晟别怕”。
23:14分……
那天……是那天……
杨晟绝望地想,那天,他和郭明德一行人,真的没有来这里潜水。
门外的警报声如马蜂群般炸响,警报声的频率如同他童年噩梦里的救护车鸣笛一样。
杨晟正死死盯着23:13分的画面,监控画面显示:母亲从珍珠手包里抽出钢笔,在餐巾纸上快速书写。
放大二十倍后,那行被酒渍晕染的字迹竟是:“阿晟DNA报告在——”
通风管道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杨晟抄起解码器砸向主控台,飞溅的火花中,他看见天花板的消防喷头开始旋转,却不是喷水——淡紫色气体正从孔洞中渗出。
叶观澜的喊声刺破耳膜,带着些慌张:“是七氟烷,快闭气!”
液态氮的金属腥气混着七氟烷的甜腻,杨晟迅速扯下防静电服裹住口鼻,跌撞着扑向最近的工作站。
他疯狂敲击键盘,键盘按键在低温下脆如薄冰,按下时发出玻璃碎裂声,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十秒,将核心数据打包发送到叶观澜的暗网服务器。
进度条爬到99%时,监控屏幕突然跳出杨启燊慈善基金会的屏保,一幅《莲花净世图》的莲蓬里,藏满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
这是基金会安装的自动毁灭程序,启动屏保程序会激活隐藏摄像头,并自动清除闯入者数据。
“轰!”
液氮管道在他身后爆裂,寒流裹着数据中心的飞雪吞没整个空间。
杨晟在彻底昏迷前,恍惚看见某个加密文件自动解压,那是母亲溺亡前三个月,在私家诊所确诊阿尔兹海默症的病历。
此刻机房外传来重型液压剪的声响,杨谦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把冷冻舱准备好,这位少爷该得场急性脑炎了。”
而杨晟口袋里的一块白玉簪正在低温中发出细微嗡鸣,这是叶观澜植入的次声波定位器开始工作。
他想到以前林绮岚总说玉能挡灾。
等杨晟再次醒来时,依旧在云端机房,他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他躲在一处堆积杂物的工具箱后面,迅速爬上了通风管道。
膝盖被通风管道的铆钉硌得生疼,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和烧焦绝缘皮的味道。
下方传来杨谦锃亮牛津鞋踩碎玻璃的脆响,每一脚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而热成像扫描仪的红光像毒蛇信子舔过脚踝,他在逼仄空间里艰难调转方向,白玉发簪突然从衣领滑落,叮当撞在管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