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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氧气瓶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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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柴油的气息掠过嶙峋的礁石,忽而显露出的一双皮鞋踏碎了波光粼粼中的月影,他手握一只钛合金密码箱,朝防波堤的尽头行去。

在咫尺之遥,打火机的火光轻抚着信纸的边沿,林绮岚的字迹在烧焦的痕迹中痛苦地扭曲:阿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咪已化作了大海中的一颗盐粒……

“烧遗书判三年以下监禁。”黑伞倾斜而下,伞骨在暴雨中发出铮鸣,一双牛津皮鞋碾熄火星,“《刑事罪行条例》第67条。”

杨晟的脊背骤然绷直,打火机坠地时在礁石上撞出清脆回响。

他抬头,猩红的眼眶里映出来人修长的轮廓——那人逆光而立,伞沿垂落的雨丝将他的面容切割成模糊的碎片。

檀香混着海风袭来,男人屈膝蹲下,标准的粤语裹着温热的吐息:“辛苦了,宝贝。”

杨晟的指节死死攥着那半张残页,羊皮纸烫金纹路嵌入掌心,血珠顺着“活”字洇开,在暴雨中绽成诡异的墨梅。他猛地转身,额头重重抵在对方胸口,仿佛要把自己钉进这副骨骼里。

“她连死都要算计我!”哽咽声撕破雨幕,杨晟的牙齿咬上叶观澜的肩线,“什么狗屁氧气瓶理论......”鲜血和泪水在定制西装上晕出深色痕迹,“我只要妈咪活着啊......”

叶观澜的指尖穿过他潮湿的发丝,指腹沿着脊椎缓缓下滑,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七个月零十一天的分离让这个触碰变得陌生又熟悉,西装内袋里还藏着北京带来的陈皮糖——已经有些融化了。

“我知道。”叶观澜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惊涛拍岸的轰鸣。他收拢手臂,将颤抖的躯体完全裹进风衣里。

港媒头条的腥风血雨,杨家门楣的倾塌,都比不上此刻怀中人滚烫的眼泪。

杨晟的指尖陷入叶观澜的西装,昂贵的面料在他掌心皱成绝望的纹路。他想起半年前离京那天,叶观澜说的话:“猎鹰记得归巢。”那时他还不懂,原来最深的牵绊,往往最沉默。

“你不该来的。”杨晟的鼻尖抵着对方锁骨,呼吸间全是熟悉的龙井香,“现在全香港的镜头都等着拍杨家的笑话。”

黑伞在风中微微倾斜,伞骨与暴雨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叶观澜的呼吸落在杨晟耳畔,声音低沉而清晰:“气象局说今晚有暴雨。”一道闪电突然撕裂夜空,转瞬即逝的白光里,他眼底的温柔无所遁形,“怕你忘带伞。”

远处灯塔的光刺破雨幕,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礁石上。

杨晟怔忡片刻,将脸埋进对方肩窝。二百三十四天里积攒的所有委屈,终于在这个充满檀香味的怀抱里决堤。

“怎么找到这里的?”杨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叶观澜的指腹轻轻描摹着他唇上的纹路,海风将那句低语送入耳畔:“你总爱在这里看海。”话音落得极轻,却像一粒砂坠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杨晟的指尖悬停在半空,如同濒死的蝶翼。他颤抖的指节终于触上叶观澜的侧脸,掌心下是温热的血脉搏动。“I love you.”破碎的尾音消散在海风里,像一粒沙坠入深渊。

叶观澜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指尖在那独特的胎记上轻轻滑过,随即俯身,唇瓣与之相触。他俯身的姿态如同朝圣,唇齿相触的瞬间,杨晟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响。

半年来构筑的坚壁在这一吻中分崩离析。

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碎片在颅内翻搅——子弹擦过太阳穴的灼痛,档案室霉变的纸张气味,游艇会甲板上凝结的血块。所有支离破碎的痛楚都在这个吻里熔化成滚烫的金属溶液,重新浇铸成完整的形状。

他本可以继续做那个醉生梦死的纨绔,是叶观澜将他从深渊里打捞起,赋予他复仇的刀刃。

杨晟的喉结剧烈滚动,破碎的音节在唇齿间碾磨成血沫。“好想你……”他齿间泄出的不是话语,而是经年累月的蚀骨相思,每个音节都裹挟着硝烟与血锈的气息。

指尖深陷进西装面料,昂贵的羊绒在他掌心扭曲成痛苦的图腾。

海风裹挟着咸腥扑来,却盖不过胸腔里那场持续了七个月零十一天的地震——每一次心跳都在肋骨上撞出“叶观澜”三个字的凹痕。

叶观澜的吻很轻,像在修补那些破碎的夜晚。当他退开时,杨晟在他眼里看见了整片海——平静海面下暗流涌动,却始终沉默。

“以后你的每一步,都会有我。”

叶观澜的声音低沉,像古钟在雪夜里的余韵。这不是情话,而是承诺,是早已写定的命运。

杨晟微微仰头,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来治愈他的伤,而是来与他并肩而立。

“一起...”杨晟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出鞘的剑。

叶观澜唇角微扬,指腹拭过他眼尾的泪痕:“好。”

两道剪影在嶙峋礁石上交错重叠,如同古籍残卷中未干的朱砂批注,每一笔都是命运写就的血契。

潮水漫过脚踝的刹那,杨晟耳畔忽然响起母亲临终前断续的哼唱——那是《天鹅湖》第三幕的变奏,奥吉莉娅引诱王子的魅惑旋律。

原来最深的羁绊从不需要宣之于口,就像叶观澜此刻落在他心口的掌纹,早已在经年累月间与他自己的心跳同频共振。

……

“你父亲临终前在仁爱疗博院的病床上,”叶观澜将密码箱平放在潮湿的玄武岩上,“用静脉注射泵的摩斯电码敲了四小时。”

箱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指纹锁映出杨晟的瞳孔纹路。第一层是烧焦的鳄鱼皮日记本,碳化边缘还粘着几片孔雀羽毛形状的金箔。

“伯母的日记本在佛堂火灾里抢救出十七页,”叶观澜点开量子平板,“我用纳米镀膜技术复原了被焚毁的字迹。”

杨晟的指尖抚过16年7月22日的记录,突然顿住——「阿燊今晚要带我去游艇会,我把真正的遗嘱封进翡翠项链的微型胶卷。阿晟,若你读到此处,记得去浅水湾第七块礁石下取你父亲的忏悔。」

浪头扑上堤岸,密码箱第二层的防潮舱自动弹开。林绮岚的翡翠项链在月光中浮起全息投影,1997年香港回归夜的画面徐徐展开。

当得知母亲是自杀时,杨晟愤怒的在法院撕毁自杀认定书,他坚信母亲是被谋杀。

可随着看到修复监控中母亲挣脱杨启燊的瞬间,发现她坠海前将翡翠项链塞进衣领的细节,这又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最后是叶观澜出示林绮岚的防水日记本,从游艇残骸打捞上来的。

“阿晟,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录像,记住妈咪不是被他推下去,是游向更深的真相,我要用死亡把杨启燊的罪证焊进历史。”

叶观澜牵住他的手,看向海面,轻声说:“当暴力将人逼至绝境,最后的尊严便是选择死亡的方式。这不能成为施暴者的免罪符,而是加重其罪责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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