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的夜色都有所不同。

印城比酽城要繁荣些，具有更丰富漂亮的夜生活，故而无论是从实验室，还是云栉风家看出去，彻夜都可见璀璨灯火连绵。

越千山待在顶楼花房，她有点困了，托着下巴擦那盆害了虫病的君子兰，抬眸间，便看见那盆以万千灯火为饰的无尽夏。

这盆花的确选得好，花团锦簇，粉蓝色花瓣娇艳清幽，在灯火之下尤其清艳，如同——今晚的云栉风。

她犹豫片刻，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云栉风，以示意自己的确把花抱回来了。

后者见面会结束便回了酒店，上了一会儿线上编剧课，此时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消息后，回了一声“嗯”。

经过了蔚溟蝉的洗礼，她已经从毫无心理负担地发“嗯”，变成了犹犹豫豫地发“嗯”——人的聊天能力实在无法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越千山盯了片刻这个“嗯”，刚要放下手机，忽然被上楼找人的小猫蹭了蹭，她把小猫捞到腿上，忽然灵机一动问云栉风：“要视频看猫吗？”

云栉风正擦着头发，闻言不明所以地问：“有监控啊。”

正靠坐在床头的蔚溟蝉忍不住抬头，表情一言难尽。

云栉风还没修炼出阅读表情的能力，见状疑惑地歪头看她。

“你……”蔚溟蝉尽量让自己循循善诱一些，“你不想看越千山吗？”

云栉风茫然地眨眨眼，然后终于恍然大悟，再拿起手机时，发现越千山已经回道：“那我去睡觉了。”

她愣了刹那，然后捧着手机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找蔚溟蝉：“这要怎么办？”

蔚溟蝉用自己过硬的基本功才接住她的手机：“直接回她就好了……我，想，看，小，猫。”

她闻言听话，果然方才发去消息，对面马上便拨了视频电话过来，刚撑在床边的云栉风连忙起身拿过手机，转身又跑回桌子前，接通了电话。

已是午夜，酒店房间灯光昏黄，云栉风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书桌台灯，橙橘色灯光染红她的肌肤和睡裙，为半湿的头发都添上光晕，好似裹着一层朦胧而湿润的雾。

越千山在电话接通后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几乎呆愣了片刻，然后立刻调转摄像头，给云栉风看正在玩玩具的小猫。

“给，给你看猫！”她有些不自知的紧张，故而没听见云栉风在她切换摄像头之后，那声几不可察的抽气。

“……嗯。”云栉风只好凑近看了看小猫，“长大了些。”

虽然越千山没觉得它长大了，但还是应和道：“是啊，刚来的时候走路还歪歪扭扭的。”

“嗯。”云栉风问，“有听话吗？”

“虽然偶尔搞些小破坏，但不乱尿不拆沙发，总体来说是只有猫德的乖乖小猫。”越千山的镜头跟随着猫猫移动，“就是吃得多，看，又来吃饭了。”

云栉风从小就是舞蹈生，全家的隐形pua都没能阻止她饿到狂吃，所以见状认真道：“多吃些好。”

“是啊。”小猫吃饭就不动弹了，越千山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躲闪着回到了屏幕上。

屏幕中云栉风因为认真，不由向前趴了趴，她睡衣讲究舒适，此刻只穿了件真丝吊带睡裙，布料熨帖柔软，在每一寸呼吸中都在勾勒她的曲线。

晚上见面会时，她穿着漂亮的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好像每一寸都熠熠生辉。

人们在聊她脚腕的银环，垂眸时蓝绿色的妆容，耳畔的银白耳饰，侧首时微晃的发丝，还有失神愣怔的情态……

但没人见到她如今的模样，素面无妆，肌肤在暖黄灯光下看着柔软而温暖，唇齿湿润，眼眸亮如星辰，垂眸时长而直的眼睫投下动人的阴影。

云栉风是个美人，即便是在漂亮面孔众多的圈子里，仍然光辉夺目如明珠。

但她太瘦弱清冷，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可以入画，或被雕刻，若尊只可远观的神灵塑像。

这么生动……几乎在诱惑人去触碰亲吻的形貌，是不多见的。

这样的云栉风已然专心致志看了好一会儿猫，越千山轻声问：“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她的声音太温柔，云栉风闻言，好似被从梦中温柔唤醒，又好像沉进了一场更柔软的幻梦，微愣了一下。

越千山很会说温柔的话，即便在如此情境中像是催促，听者却只能感到亲昵温和的关切。

“嗯。”云栉风直起身子点头，“是要睡了。”

《咫尺间》是创新任务剧，演出和各种交流会安排得很满，也就需要格外绷紧神经。

昨天云栉风彻夜未眠，今天的确是要尽早休息了。

“好。”越千山这个时候把摄像头切换了回来，“睡前记得把头发再擦干些，空调温度也调高些，小心头痛。”

越千山和素日好像没什么不同，她仍然穿着件白色T恤，及肩短发被黑色发圈扎了个小揪揪，前面仍有发丝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她不爱为自己作饰，哪里都落落大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眉眼弯似月，藏着那琥珀般的眼眸：“再见啦！”

云栉风还没回过神来，只应了句“嗯”，对面便挂掉了电话。

她仍旧在桌前枯坐了片刻，方才起身，又拿过浴巾，神态平静地擦了擦发梢。

蔚溟蝉从书页间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