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猛地回过神来，笔上墨珠滴落，雪白的卷宗上骤然多了一抹玄色墨迹，就如同他千篇一律的日子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丝光彩，层层叠叠泛起涟漪，忆起时令人心折。

他沉下心来继续看卷宗所述事宜。

外头暖阳已是高照，虞意妧就着透进来的斑驳光影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门便见外头几个女子横七竖八地躺着，要不趴在案几上，要不便躺在地上，落脚地都没有。

“掌柜的醒了？”青杏与阿芜各自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是各色粥点糕酥，琳琅满目瞧着便是食欲大增，两人轻手轻脚地将早膳搁在案几之上，随后开始唤几人起来吃早膳。

几人围坐在一张雕花檀木案前，青瓷碗碟盛着桂花糖藕、莲子银耳羹等等各色美食，茶烟袅袅间，几人边吃边给虞意妧汇报昨夜的结果。

“掌柜的，我负责前期的人员，也就是掌柜的所说的‘海选’，便在戏院内部由她们自己决定是否参与，参与获胜者可得珍宝，这珍宝还需得掌柜的首肯，若是惜败者便得离开。”越清蝉熟识千机阁内所有人员，由她选人手是最好的。

虞意妧点点头，随手一指挂在墙上无用的画便道：“那便这副稀世珍宝的传家画罢。”

“如何选出最终获胜者我大体拟了个章程，第一是个人亮相，也就是将一些残肢傀儡拼接成型来作为第一场选拔，第二场是团体主题赛，譬如春日宴、百鬼夜行此类，后续还有待进一步商讨。”

苏玉娘静静地坐在窗边，清风拂过她眼前的白色绸带，恍若一副仕女图，娴静优雅。

“其他皆是好说，可要如何才能叫人有兴致呢，且要引来的还需得是一些权贵子弟，否则若是说不上话之人，咱们照样拿不到入场券。”顾清徽很清楚她们的目标，不管历尽多少辛苦，都是一定要去寿宴的。

嗯，虞意妧点了点头，这个‘导师’的人选也是必须要好好考量的，既要有权势，又得在上流圈层有话语权，若是能跟皇亲国戚沾带点关系，便是最好。

“掌柜的还用思量，不是已经有一位了吗？”柳伊人掩住唇低低地笑了几声，虞意妧当即明白她指的是那位冷面阎罗。

冷脸大官人，帝侧大红人，百姓父母官，别说还真是个好人选。

“你去请？”虞意妧斜着睨了她一眼。

“哪还用请，要我说只要掌柜的一声令下，裴大人哪有不答应的。”柳伊人有些夸张道。

“什么什么！掌柜的果然和那冷面少卿大人有点意思？”阿芜吃瓜少女属性大爆发，抓着柳伊人双眼放光。

“你是没瞧见那位大人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冻得能刀人，要是一旦落在掌柜的身上，那便是温柔似水～只可惜襄王有梦而神女无情呐～”柳伊人本便擅曲，说着说着险些都要唱出来了。

阿芜穷追不舍地追着她问各种细节，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是裴大人比较好，虽说冷是冷了点，但怎么地都能护住掌柜的，比那沈公子强得多。”

素来温婉的青杏听了这个名字不免淬了一口，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怎配得上我们掌柜的，可别提了！”

“可不是，我听说他也上京来了，可千万别找上门来，否则我便肉包子打狗——叫他有来无回！”

沈公子？

虞意妧看着两个人一脸愤恨的样子，实在想问这个沈公子是何方神圣，但又不能暴露，只得忍下心里的好奇。

“掌柜的，我们何时能喝上喜酒啊？”柳伊人开口便调节气氛地打趣道。

“伊人看起来很闲啊，那你便同清蝉一起负责‘海选’罢。”虞意妧看向柳伊人，语气淡淡中让人只觉晴天霹雳一般。

“掌柜的……”柳伊人试图求饶，只可惜虞意妧这个狠心的掌柜根本不看她一眼，语气温柔对一旁不发一言的陆离和墨十七道：

“各种道具便要十七和阿离仔细打磨了，待她们选出‘海选’之人后剩下来的，你们便能安心使了。”

“掌柜的放心。”

陆离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注意到，红着脸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又细如蚊呐般道：“好！”说罢使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虞意妧被她的样子可爱到，露出一抹微笑。

这是厚此薄彼！！柳伊人哀怨地想道。

“行动！”虞意妧一锤定音，随后寂静了许多日的戏院终于热闹了起来，热闹之下的许多牛鬼蛇神，一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