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喀咯”……她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放下,最后,只留下一根食指,指尖正指着站在三人最中间的埃列的喉咙。
埃列一开始并不置信,抬起手指顺着女尸的方向比划了一下,确信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指的正是他的喉咙,卡沙和拉穆特也摸不清头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是欠了什么情债吗?在外面找情人被前世已经变成骨头的爱人捉奸了?伟大的爱情啊,变成骨头还爱你。”拉穆特目瞪口呆地说,“要不你先和那大姐跪下认个错?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别拉我们下水啊。”
“闭嘴吧。”不明所以的情况接连出现,让埃列有些莫名的恼怒,他的后背不断地冒着冷汗,手却稳稳地握着匕首,精神集中在女尸的指尖。
“那个不是埃列前世的情人。”卡沙忽然开了口,虽然他很想说的义正词严,但是终究底气不足,“她是…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知道那个女尸的身份?”埃列直视着女尸,不敢有半分松懈,所以只是将头偏了一寸,等待着神子接下来的解释。
神子却沉默了,不知道是在纠结要不要讲,还是在纠结从哪里开始讲,总之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的样子。
“你知道破解的方法吗?”埃列有些着急,因为女尸处又传来连串的滞涩的如同骨骼一根根断裂的声音,女尸已经抬起了腿脚,向前缓慢地迈了一步。
卡沙摇了摇头:“如果圣剑能用的话,我有办法,但是在这里,圣剑用不了……”
“也就是说,这个美女本该是我方队友咯?”拉穆特接了茬,“神子,别留恋过去了,很明显,美女已经叛变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打不过,你们觉得呢?”
“三秒之后,我们一起向着门口跑,离开这里。”这座教堂太过诡异,也许突破狼群逃出河谷,比留在这里更有一线生机。
“三。”
女尸抬起脚,踏上了最高一阶的台阶,一步步地向下走来。
“二。”
“我想你不要太紧张,最起码美女走的很慢很优雅。”
“一。”
话音一落,三人自三个方向向着门口奔去。却没想到,埃列刚迈开步子,那具女尸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漂浮的尸骨与他脸对着脸,连额头那种极似血液的液体也粘在了埃列的额上。
埃列全身的寒毛瞬间炸开,挥着匕首向着女尸砍去,咔的一声闷响,却没想到那看似已碳化变脆的骨头竟坚硬异常,埃列连砍了三下,连个豁口都没有看出来,忽然那女尸重组了骨骼,用肋骨将他的匕首别住,伸出手,卡住了埃列的脖子。
卡沙和拉穆特已快到了门边,察觉到埃列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埃列竟然已经被踮着脚漂浮的尸首掐进了喉咙,伴随着“喀喀”的声响,手骨的骨骼紧勒在埃列的颈部,尖锐的指甲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皮肉和喉咙刺破。
拉穆特抬枪一射,子弹正打在女尸的后脑,将后半颅骨打了个粉碎,却没想到女尸浑若不觉,只是掐着埃列的喉管,用只剩骨节的指头揉捏着喉管,像是逼迫着他将吃下的东西吐出来一样。
是刚刚的那个莲子吗?埃列想。可是那个莲子一样的东西并没有任何实体啊。
神子赶来,用圣剑砍断了女尸的膝关节,趁着这个空隙,埃列紧握匕首的柄,抬腿向着女尸的盆骨连踢了两下。拔出匕首,又借力凌空一翻,脱离了桎梏。在拉穆特枪弹的掩护下,直向着门口跑去。
一行人逃到门口,埃列见女尸还没有追上来,便抬腿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却没想到,大门一开成排的黑色的野狼匍匐在教堂之前,用青绿色的眼睛,磷火一般闪烁着,在开门的一刻,一头狼便纵身跃起,直向三人扑去。
“糟糕。”前有狼,后有女尸,三人已在绝路之中,埃列也想不出比这更危急的情形了,在狼扑入教堂的同一刻,埃列纵身捞住那头扑入教堂的狼,翻滚着压在身下,用匕首割破野狼最柔软的腹部,将其钉在教堂的地上。
依然只有黑色的雾气冒出来,盘桓在教堂外的野狼确实不是活物,它们没有脏器,也没有意识,若要比喻的话,应当是久久不散的怨灵一般的存在吧。
在他与野狼周旋的片刻,拉穆特与卡沙将其他试图进入教堂的野狼驱赶,合上了大门,正要上前给埃列搭把手的时候,女尸却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女尸垂着已经破碎不堪的颅骨,站立在门口,她被削去的腿骨又自行接上,她拎起拉穆特和卡沙的领子,一手一个地扔到了一边,又向着与狼纠缠的埃列走去。
卡沙用圣剑稳住身形,又转身用剑插进了女尸空荡的盆腔,拖延着时间。
埃列回身看了一眼接近的女尸,回过头来发现,被他杀死的狼,黑色的雾气又在它腹部聚拢。情急之中,他抬起眼,忽然看到了高挂的邪神神像。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埃列将狼叉在匕首上,向着祭坛跑去,“你招惹来的东西,就自己解决吧。”
“莲花如血,月如银刀。”
“查奥斯,查奥斯……”
“你从何处来?为何将孽造?”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他听到有人吟诵起了歌谣,在空旷的塔中久久回响,只唱了半阙,在他站定在祭坛之上的那一刻,歌谣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了,他才恍然惊觉,吟诵着歌谣的竟是方才的自己。
他站在祭坛的祭池前,神像的幡旗舒卷了两下,再次展开时已归还作了最初的模样,独角的盘羊半偏着脸,微仰起下颌,更多的荆棘将“他”缠绕,在“他”的皮毛上描绘着图腾。
天上那轮似乎早已凝固的锈月忽然放出光芒来,透过天井,将他照耀。
被他叉在匕首上的冤魂,长长地啸叫了一声,便在鲜红的月光之中,哀嚎着化为了齑粉。
“果然如此。”埃列深深地呼吸着,惊魂未定。却没想下一秒那具女尸又猛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正站立在祭池之上,那些苏生的莲花正在她的脚下生长。
来不及了,拉穆特和卡沙还在门附近,而向他索命的女尸近在咫尺。
他感觉到恐惧在他的脊骨滋生,瞬间蔓延了全身。
在女尸再次伸出手来,指甲已经划开他心脏处的皮肉,有血的腥气。
那些在女尸足下生长的莲花忽然抽出柔软的茎蔓,缠住了女尸的双足,在女尸无措之间,便将她拉向了坑底。她没有声带,于是只听得粗糙的骨骼摩擦声,诉说着她的不甘。渐渐地息了声音。那些绽放的莲花在瞬间便枯萎了。
埃列偏头向着坑底看去,见那具浑身系着彩绸的女尸被茎蔓束缚在了祭池之中,已经干涸的祭池底部堆叠着无数曾献祭给的白骨,那些白骨都活动了起来,腿骨,手骨,颅骨,完整的骨骼,残缺的骨骼,都向上伸着,“喀喀”地响着,扒着光滑的坑壁,想要爬出坑底。
直到卡沙和拉穆特回到他的身边,他才回过些神来。
埃列腿肚子打了个哆嗦,跌坐在祭坛上,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