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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二十三章 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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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什么?埃列感觉到自己已经极其接近“真相“了,不过不是眼前迷局的真相,而是……一个更大的,不能为人类所知的真相。

可是,就像零件缺了一枚螺母一般,他无法再多走哪怕一步。

神和查奥斯,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神子之前讲述的真假难辨难以考证的神的故事,还是方才查奥斯的起源故事,都指出,所谓的“神圣”,与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信者崇拜神,化为野狼的村民畏惧查奥斯。信者濒死,被神明所拯救时,“呼唤”了神的“真名。”村民在绝望中死去前,“赋予”了查奥斯“姓名。”

这是否证明,神明是一种机制,作为一种客观的存在,可以回应人的愿望,并在人献出“牺牲”与“代价”后将人的愿望“实现”。是否是在这种持续千年百年的互动之中,人将情感寄于神圣,这种情感为神重塑了金身,使其拥有了象征意义。神圣才得以真正成为了基于人们共同情感认知和美好期许的“神”呢?

就像货币一样,集体的意向性赋予了他们意义。功能归属和建构性规则建构了制度性实在,还赋予了他们地位与功能。货币这个语词只是对一组复合的意向性行为的占位符号,它是在构成货币本质的那些活动中发挥某种作用的法定身份。人们要想到某种东西是货币,并不需要使用货币这个语词本身;他们可以想到,那个东西是交换的媒介,是价值的贮藏,是支付债务或提供服务的机制等等。

说到底,集体的接受本身就是创造权力的机制啊,毕竟中陆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东西,还传得神乎其神。

不,也许有,他见过,从小就见过,但是……

其实,神只是一种象征性建构制度,对真正的世界来说并不是本质性的。这只是人们根据自己的心理创造出来的产物,用来规划现实中的秩序,因此才有了利益和权力的纠缠。虽然听起来有理,但是埃列的预感告诉他,他在无形之中又走偏了。

如果神本身是一种人为运行的机制,那么作为执政官的神子应该也只是这个大体系的一个零件,种种权威者,无非是某个团体权威的披戴者,某句言语的传达者,他们并不是职位和言语本身。即便是众先知与神子,他们也只是某句神之言的披戴、传扬者。神子拥有神之言语,并以其作为力量,而其本身并不是神之言语。

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脱离他自己认为的“神是一种实现机制”,再去思想。如果有一种存在要是不仅有神之言语,而且本身即是神之言语,那么结果会怎样呢?埃列感觉心头一冷,他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他们的存在中,突兀地楔入了一种“新的存在”。

“得了得了,都别太紧张,”拉穆特招了招手,将各怀心思的卡沙和埃列唤回神来,“你最开始说我们被三层结构围困,羊大兄弟困住了狼,狼困住了我们,可是这是两层啊?”

“这就是这个结构的最高明处。”埃列冷不丁地开了口,用指节弹高了一些帽檐,“这个教堂里,只剩着一个东西,我们没有谈到。”

“忽然站起来的美女?”

“你还记得她为什么忽然站起来,忽然向我发难吗?”

“因为……”拉穆特忽然想到什么,僵在了原地,努力张了张嘴巴,却没吐出半个音节。

“因为你念了那个歌谣。”卡沙替他说了出来,脸色算不上太好。

埃列也便板起脸来,一本正经:“我刚刚观察到,你早就知道那歌谣是什么,也阻止我念下去。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念诵‘那个歌谣‘出声’有着特别的意义?”

见卡沙不答,埃列感觉到拉穆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咄咄逼人了:“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不过说实话,那个歌谣本身粗陋浅薄没什么技术含量,也许只是蒙昧的村民对自然环境变迁的模糊记载罢了,我不认为,查奥斯是一个存在的实体。”

“怎么说?”拉穆特接茬道。

“位于奥根尼大陆的恒亭,其实并算不上一个国家,而是一片沙漠环绕的‘绿洲’,最中部拥有上千的海拔高差,形成千万年不化的雪山,每年春来,冰雪消融,绿洲进入汛期,绿植重换生机。因此在恒亭有着流传千年的口述史诗,其中一句大意为,‘雾云东起,舞鼓待旦。’,所指不仅是春日里的仪式,鼓声,实质指的就是雷声,你们不觉得和墙上歌谣的开头很像么?“埃列严肃地说着,也像是在说服着自己,“天上是积雨云,雷声不断响着,这不就是河谷进入汛期时,洪水来临的前兆么,旧村就在河谷中,自然首当其冲。”

“哦!我明白了,羊大兄弟是大水怪啊!“拉穆特拍着手,听得津津有味,”有意思,有意思,接着讲。”

埃列脸一黑,见卡沙依然没有什么表示,耐着性子讲了下去:“月色由银色变为红色,月掌管潮汐,暗示着洪水骤然而至,无人预料,因此造成全村覆灭的惨案。下阙中洪荒的修辞,已经明示了这点。”

“人的血完全改变土壤的颜色和性质并不符合自然规律,红壤应当是原生的土壤,在洪水冲刷走表层的土壤后,深层的,不适于存水也没有营养物质的砖红壤显露了出来,久而久之,这里自然不适合人生存,后来者便迁走了。”

“至于红色莲花,莲藕,应该是关于神的隐喻,村民在洪水来临前祈求神明的保护,却不知道为什么,神明并没有回应。这是肯定的,因为神只是远古居民对自然的想象与期待。”

“所以,查奥斯指的只是七十五年前一场巨大的灾难性的洪水罢了,只不过在人云亦云中,洪水被人格化为了神。”埃列说。

“可是,谢老师,他都大水怪了,为什么还是只羊不是乌龟呢?还红眼睛,还长大黑角?”拉穆特托着腮问道。

“我不了解盘羊在旧陆有什么象征意义,不过这种情况下,一般可以从两个方面分析,一,盘羊这种动物在南领地本身就与洪水,混沌等概念有关,二,与客观的物理环境,比如山势,地势,河流走向有关。”埃列说,“不过在这方面,我缺少一些信息。”

“记载了查奥斯源头和真名的神话,念诵便等同于呼唤。是你呼唤了邪神。”卡沙忽然开了口。

埃列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他刚刚自圆其说的说法,在瞬间便付之东流,让他还有些不爽;他低下了头:“嗯,这么说便合理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在我念出歌谣后的异象。”

“天变红了,骨头忽然站起来了。”拉穆特挠了挠头,“也没别的了。”

倒换作埃列不知所措起来,原来二人真的没有闻到莲花的香气,也没有见到发光的莲子进入他的体内,下意识地他决定把这些信息保留:“在我的视角有些不一样,我看到神像底部流苏的位置流出了鲜红的液体,落在女尸的颅骨上,女尸便站了起来,指向了我。”

“哎呀,原来真是情债啊!美女姐姐捉奸来了。”拉穆特响亮地拍了一下手掌。

“闭嘴吧。”埃列忍无可忍,“很明显,那个女尸是因为我‘呼唤’了邪神,而来杀我的,那证明她并非邪神的手下,而是……神的手下。”

“我也想过,为什么按照卡沙的说法歌谣已经传得很远,很远了,但是邪神的自留地仍然只有这一片呢?”埃列继续说,“因为,他被‘神’镇压在了这里。”

“哦对,神子大人您说过,您知道那个美女姐姐是谁来着。”

“她是……南领地的圣女。”卡沙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他捂了一下脸,才勉强恢复原状,“没错,就是百年前,在南领地被烧死的圣女,我的姐姐。”

“姐姐。”埃列也感觉被什么噎住了一下,一会才开口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可以告诉我她是因何而死的吗?”

“南领地很久以前就陷入了混乱,在莲花成为统一图腾前,处在图腾信仰混战的阶段,使得南领地的圣女会在图腾变更时不断地失忆,便容易被趁虚而入。”卡沙说到这里,有些不想说下去了。

“我明白了。”埃列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安慰安慰卡沙,但是却挑选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只好默默闭了嘴,讨论再次进入了僵局。

“美女鞠躬尽瘁了,向她致敬。”拉穆特又开了尊口,“所以呢?她要杀你和陷阱有什么关系?”

“你看啊,你自己嘴欠,把歌谣念完了,拦都拦不下来,被揍了很正常,和我们什么关系。对吧,我们还有关系呢,她亲弟弟在我们手上。如果圣女真的能够镇住邪神,那不该直接给我们开后门嘛?”

“你还没有发现吗?”埃列有些烦躁了,“狼,邪神,圣女是一个互相掣肘的三层结构,就像石头剪刀布一样!”

拉穆特挑起眉毛,歪了歪头,半晌,忽然明白了过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唇。

“羊大兄弟‘制造’了狼,狼畏惧他徘徊在教堂外,美女压制着羊大兄弟但对狼毫无解数,羊大兄弟困住了我们……”

“没错,因为狼,我们无法走出教堂,就算走出教堂,也走不出这个锈色月光下的河谷,邪神可以帮我们驱赶狼,也会让我们被圣女所杀,所以,自从我们踏进河谷开始,这就是一个……”

“死局。”卡沙轻声道。

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有千钧重,沉甸甸地压在三人的肩头,他们被遗弃在一个荒岛上:在这里,荒岛就是山屾村;也就是那位邪神投下的阴影。

卡沙的心情更是沉重,他低着头,发丝垂下来,看不出表情与心情。

“哎呀哎呀,就要死了,怎么办啊?”拉穆特忽然喊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踹了埃列几脚,“你小子,早有办法了对吧,卖这么久关子,嗯?

埃列顺势瘫在地上,当作默认,半晌,也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一字一顿。

“向查奥斯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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