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贺渠听过无数次,地址也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还在这楼上买了一整层,打通了空置着。
可这居然是他生平头一回进到母亲的家里,还是在他半死不活之后。
眼神不自觉的开始搜寻。
听说她当着全职太太,上过很多的爱好培训班,沙发上手工编织的靠枕,会出自她的双手么?四处可见的插花,是她修剪的么?
再一转眼,半面的照片墙上,郭凯郭涞从小到大的各种留影,还有世界各地旅行时的全家福,无一不在张扬着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他狠狠闭了闭眼,努力的定定神,拒绝陷入嫉妒的情绪里,将注意力集中在苏岘身上。
就见小神棍不错眼的打量着角落里的一座香龛。
他顺着眼风看过去,和平时常见的差不多,花梨木刷着清漆制成的长方形龛笼,香火与糕点祭品俱全,只是供着的那尊神像被黄色的锦缎盖住了头,看不清面目,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正琢磨着,苏岘极快的靠过去,手一抬头一歪,将黄缎下的神像看了个清楚,他似乎微顿了一下,尔后迅速从兜里掏出糖盒,取了枚符咒贴在神像背后,放下手中的黄缎,转回头来向里屋打个眼色。
贺渠了然,这是让他感应一下身体是否在附近。
飘近些仔细感应过一圈,下了结论:“……不在。”
倒也正常,这种小区式中高层住宅本就不适合藏匿,苏岘上楼前就没指望过能直接找到,有枣没枣打两杆而已。
所幸,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好歹还是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催促着再度召唤一声:“咪咪……快点过来,回家了!”
这一次,演员迅速就位,从阳台窜出来蹭到了脚边。
苏岘做戏做全套,抱起来骂了一句坏家伙,再亲昵的撸了两把,一边走向玄关一边和保姆阿姨笑道:“谢谢阿姨,对了,你家那神龛在哪儿请的?看上去质量好的很,我爷爷也信这些,要是方便的话,也想给他请回一尊来。”
那保姆不疑有他,半是夸赞半是得意的说:“哎呀你这孩子,可真孝顺!你也运气好,算是问对了人,这尊神龛啊,就是郭先生和他太太都不知道来历,是小涞的男朋友送来的,嘿,要不是前年我在亲戚家见过尊一模一样的,保准这屋里没人知道。”
“是么?那我可是运气好,问对了人。”苏岘诚恳的捧场。
保姆得了赞,没再卖关子,一顿的秃噜:“是东郊黄里庄李大爷的手艺,都是上等木材定制的,一尊至少得雕上两三个月,再在道场里供上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开了光,这李大爷年纪大了又没个后人,眼看手艺就要失传了,现在一年也做不出几尊,你若是想要,可得赶紧!”
“嗯,好哦。”苏岘笑眯眯的再次道谢,告别。
等人关了门,让贺渠先穿进了电梯,再将八卦镜上的纸巾扯了下来,没留下一丝痕迹。
回到车上,挡板一升,端子最先开口:“每扇窗户外面都贴了张聚灵符,家里灵气充盈的不得了,那个制出离魂符的人,就住在这里么?”
“未必,灵气旺盛,也可能不是养人,而是养神用的,还是尊噬人精血的邪神。”苏岘从包里掏出自家秘籍快速翻着,嘴上答着。
贺渠:“那尊神龛?”
苏岘没顾上答,盯着笔记本上几张鬼画符看了好一会儿,再猛的一合拢,“我知道你身上离魂符的主材了。”
事关复生的大事,连贺渠这样自诩沉稳的人,也忍不住被这句话惊了一惊,“什么主材?怎么来的?真的……是她么?”
苏岘心头带着些不忍,没把话说死:“不一定是她主使的,因为这事儿对她也伤害极大,一般人若不是恨到了极致,是不会用这种自损的方法害人的,但……确实脱不了关系。”
缓了缓,开始徐徐解释道:“你因她而降世,要想将你的魂魄驱逐出身体,也必须要靠她的血脉之力,之前我一直想不通怎样才能做到这地步,今天看见这神龛才明白些。
那是你用母亲精血供养的一尊邪神,具体的原理我也解释不清楚,你可以理解为以她的血脉之力与邪神的信仰之力,混杂出的精神毒素,你后背的离魂符肯定以这做主材料的,怪不得看上去像是活的,竟然是沾染了半分神性。”
贺渠听了个云里雾里,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最开始那句话:“对她伤害极大?什么样的伤害?你刚才……是不是在那神像后做了什么手脚?”
“嗯,金光符,可以隔绝法力、灵气,大概率对信仰之力也有效果,试试看吧,总不能更坏了。”苏岘借着解释:“这样害人的东西,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精血还是其次,符咒生效的那一刻,消耗的是她的阳寿。至于折损了多少年不知道,看她供了多久吧,但至少也是十年起步,再多些的话,怕她也没几年日子好过的了,所以我觉得,也未必就是她自愿的,被人蒙骗的可能性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