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还未找到前台办入住,林默缄一人杀了进来,一米九的体型不管往哪里一站都很出众,他牵上沈叙白的手带人到楼下餐厅。
服务员见两人衣品上档,相貌不凡,便疾步上前递菜单,沈叙白心里愈加烦躁,双手抱臂却只能坐在软椅上,本以为等来的只会是因为他无理取闹打断林默缄和最大股东签合同的怒斥责骂,抬眼瞥去,林默缄却只是垂头认真挑菜品,最后不忘嘱托:“清蒸鱼要再淡一些,我夫人口味很淡。牛奶燕麦粥要温度适当,免得不小心打翻烫伤。”
所选的菜不过是些淡口味,适合孕妇吃的。
沈叙白却对自己的情况置之身外,要了瓶红酒。
林默缄没说话,只是撩起眼皮默许他同自己赌气,即便已有近半年没有一起吃过饭,他还是习惯性将餐具摆作沈叙白喜欢、方便拿用的模样。
沈叙白的手指游弋至膝盖,绷直了后背,冷着脸像是在审讯犯人,“林总和你的最佳新人阮卿羽小姐,相处得还好吗?”
“我没和她睡过。”林默缄沉着嗓音,他的情绪倒是一直稳定,“阮卿羽是台湾阮老先生的嫡孙女,老先生向来疼爱她。我这几天一直抽不出身不是因为她,只是一直在忙合作。那天我想去的,但是车子没油了,合作方又要我留下陪他喝酒,所以……叙白,我很抱歉。阮卿羽拿新人奖是靠自己的本事,我没在中间插手干预这事。”
阮老先生早些年是制卖犀牛角制品的,和香港、广州一代的象牙制品商多有交际,后来这一类制品被禁止售卖,老先生算是金盆洗手,倒做起收藏家,将收来的象牙、犀牛角一一上交国家,名声愈传愈烈,倒成了有名的古董收藏家。
阮卿羽火得起来,里面不免有那些苦苦巴结阮老先生的政商的献身。
“是吗?”沈叙白不信,但两人能坐在一起这样冷脸谈话的机会属实难见,“我年初进剧组的时候你在哪?我掉下威亚摔伤骨折的时候你在哪?我等你回家,只剩残羹冷饭的时候你在哪?我爬到领奖台,好不容易证明自己一次的时候你又在哪?”
他嗓音忽然哽咽,眼眶蓦然红了,泣声逼人,“在陪阮卿羽对不对?因为她年轻,还有家境,能给你带来利益,我比不上她有热度了,也不比她有价值。”
商人重利,也轻别离。
林默缄见服务生将醒好的红酒倒入杯底,刚开口阻拦便被沈叙白一语回绝。
他识相噤声,见沈叙白不将酒杯送到嘴边便暗中松了口气,“我是一个商人,凡事要权衡利弊,也要考虑价值。”
沈叙白莞尔一笑,却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所以,在几年前我对林总而言,还是有价值的对不对?”
林默缄咬紧牙,脸颊旁的肌肉隆起,男人一双勾人长眸阖了又阖,“当然不止,无论是曾经还是当下,亦或是将来,你于我而言,价值连城。”
沈叙白同他交谈颇有几分故人寒暄的意味,但一个心散了乱了,一个又无能为力。
其实,沈叙白对林默缄而言,正是因为足够珍贵才不去碰,反而带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里面掩着的欲、情、爱全都成了陪葬品。
他两指按着杯座将高脚杯沿着丝绒桌布滑动至林默缄面前,挑眉道,“都说新欢好比新妻,这杯酒敬给林总,我祝林总今晚新婚燕尔。”
林默缄重重地揉按太阳穴,释放出的信息素开始剑拔弩张,沈叙白抬手掩着口鼻,他才收敛了很多。
“我从英国导演阿梅莉手里得来一个不错的剧本,里面的女主人公扮演者是她的女儿,也是你的粉丝,知道了你在澳港这边得奖便想邀你去当男一号。”林默缄说。
“剧本的原著《贵妇人》我会让蔡卓发给你,国内的情况我会派人去处理,你先去国外熬过这段时间,等风头一过我就接你回家。那边我安排了接应你的人,今晚的机票已经订好了,等你落地了给我报个平安就好。这一年你先安心养胎,有时间就看看剧本,阿梅莉导演虽然对演员严苛,但戏外却待人温和。《贵妇人》在国外入选了文学奖提名作品,含金量不差当年的《满春鹊楼》。”
“我说了,这次见你是来解约的,该赔的我都会赔给你。”沈叙白起身便要走。
林默缄疾步去追,轻握上他的手踝,只是很轻便握住了,“叙白,解约的事等你拍完《贵妇人》这部剧再说。我看过了,它的剧情和配置都很不错。对你也有帮助,没人比你更配得上出演男主角了,就当是拓宽戏路了。阿梅莉导演她说自己不着急,她会等你。这算我对你的弥补了,解约的事等你回来再商量。”
沈叙白向后斜了他一眼,两人距离过近,近到他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沉木麝香味道的信息素,林默缄落手从他口袋内夹出那盒烟,“少抽点烟,多笑笑。去了国外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沈叙白不欲久留,自己本就要走的。
林默缄一副难缠模样被刚入门来寻沈叙白的顾清斐看了去,他上前拉过沈叙白。
沈叙白的鼻尖磕碰到他的胸膛,正在轰鸣的耳膜被冷冽的嗓音炸醒,“不会是林氏娱乐的老板吧?您牵着我夫人的手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