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开三分风在试探我们
你转头的瞬间我数到第七声
广播报的站名全都听不真切
只有你衣角蹭过我手背的触觉
夕阳在玻璃上 写未完的对白
我们像两片云靠近又分开
刹车时的摇晃借给你肩膀
你笑着推开说站稳当不难
后排小孩数着 掠过的霓虹灯
而我在默念下个路口红灯
这班车开往 夜色更浓处
要不要改签明天的日出
当风突然偷走你耳后碎发
我藏起的指尖终于说了话
……
“清斐,该下车了。”沈叙白牵上他的手,听着歌曲眯着的顾清斐从朦胧的梦中醒来,他揉揉眼:“……嗯,我们在汽车站?”
沈叙白点头,“你睡得很沉,在飞机上有点累?”
“不累。”顾清斐说,“就是有点无聊,还有点想犯困。”
“那怎么不睡会儿?”沈叙白拿着东西,另一只手牵上顾清斐,叮嘱道,“小心头。”
顾清斐盯着他看了会儿,跟着他乖乖下了车,到沈叙白要住的那家小区,门口贴着被雨淋过又风干的皱巴巴的出租房联系电话,他打了个哈欠,“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在多久之后,所以想多看一会儿,可以吗?”
沈叙白闷声笑了,“可以。”
他抬头看了眼,“天不早了,你在市区有房子,那就早早回去休息吧。明天是不是还有课?你的负责老师好像在找你。”他晃了晃手机,“而且还很着急。”
顾清斐一噎,“哥哥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和你姐姐在五年前就有联系方式了,不过是被迫放在联系人里面吃灰,现在知道你和她有血缘,而且还和蔡卓有关系,自然话就多了。”沈叙白道。
顾清斐不置可否,“那这就……赶我走?”
“不是赶,等我好好收拾一下,明天你放学还可以来找我。”沈叙白歪头拉下口罩,“会再见面的,早点睡觉,晚安。”
顾清斐低声道,“晚安。”
他坐上末班车,趁着夜色回去,这一路从末尾到发车点,一切又都周而复始。
顾清斐在搜索栏里输入那段歌词,歌曲继续着。
夕阳在车窗上涂抹,
你侧脸像一首慢歌。
指尖无意碰到的温热,
是风,还是你的犹豫呢?
路灯一盏盏倒退,
心事却往前飞。
你问我终点站还有多远,
我却想这路没有结尾。
晚风在耳边说谎,
说我们只是偶然同往。
可心跳声太响,
泄露了,不坦白的向往。
沉默比广播更清晰,
余光里你在整理,
被我风吹乱的发尾,
像整理未说出的秘密。
要不要换个座位?
靠近些,或装作熟睡。
这距离算不算犯规,
让晚风来判我的罪。
晚风在耳边说谎,
说我们只是偶然同往。
可心跳声太响,
泄露了,不坦白的向往。
到站了,该往左往右?
你低头,说再见太旧。
不如明天再搭这班车,
继续这,未完成的借口。
沈叙白拉着行李箱到楼下,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推开尽头的木屋,是落了花的梨园,他深吸一口,甜蕤的花香四溢,将他包裹在里面。
路灯投射下的黄光引得飞蛾扑棱棱地飞,不死不休般撞着灯罩,黄光铺散在拉杆箱上,为淡黄色的箱身裹上一层橙红的外衣。
路灯下的红色拉杆箱,但颜色淡了些,像极了被流水冲散的关系,他垂头看着手中装下全部生活的行李箱,心想,回家了。
沈叙白提着行李箱穿过被梨花压低枝丫的梨园,隐身于一片梨花的尽头。
闪光灯一亮一灭,是开场和落幕。
有一双苍老的手,推开了门,推出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