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威胁她。
但很显然,乌蕴并不会轻易被他威胁到。
想起那件有趣的事,邵司树笑了起来,罕见地带上了看戏的眼神看乌蕴:
“你朋友死了。”
乌蕴瞳孔微放大,无意识地攥紧手。
邵司树没有点名,但她知道是谁。
和她猜的一样,邵司树三言两语挑拨概括道:“她是我们资助的人,她回国是为了……”
“我知道。”乌蕴打断他。
这次是真没想到乌蕴是这个答案,邵司树惊讶极了:“你知道?那你不恨她?”
乌蕴对他的话感到很搞笑:“你不说了吗?她是我的朋友。”
“你以前曾经说我们是同类,但不是的,我不会背叛我的朋友,更不会因自己的利益伤害别人。”
这次邵司树罕见地沉默了很久,久到乌蕴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撵她离开。
但他没有。
而是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特殊通讯器,拨通了一个电话。
几声嘀嗒嘀嗒后,电话被人接起,男人似乎已经知晓拨打这通电话的人是谁,乌蕴听到对面传来男人清冷果决的嗓音。
他问:“邵司树,乌蕴在哪儿?”
“说话啊,他那么紧张你,你不回个信吗?”邵司树笑容愈深,缓慢唤着乌蕴,“小乌院长。”
乌蕴:“……”
邵司树并不意外,也没有在意乌蕴的沉默,而是话题一转问了对面另一个问题:“上次拉拢时你拒绝,现在你却被你所信任的同事猜忌排挤。”
“季队长,你后悔吗?”
季逾斯没有答这个问题,笃定道:“新闻是你放出去的。”
邵司树啪啪地鼓起掌,夸赞道:“真不愧是季大队长啊。”
季逾斯却不走寻常路,换回了上一个话题:“如果说真要论后悔的话,那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
“当初野外拓展训练,和蒋鑫白一起救下你。”
哈。
他说什么?
他后悔了?
邵司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咀嚼着季逾斯的话。
“向我证明一下你的决心吧,是加入我们,还是。”邵司树顿了顿,随手捡起一旁的笔转了几下,目光和乌蕴对视,神色冰冷地补上后面的话,“让乌蕴永远消失。”
“季逾斯,这一切在你的选择。”
“乌蕴。”
季逾斯没有正面回应邵司树的话,而是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然后嗓音放得更轻,像撒在身上的阳光,轻而柔,暖而亮,一下子就点亮了她的世界。
“别怕。”
“等我。”
她会等他赴约,等他带她回家。
大学谈恋爱时,乌蕴某次研究的课题正好是有关恋爱心理的课题,上面说一个人的心动和情感都是有限的,人从喜欢上的那一刻起,他的喜欢就在变淡消失。
乌蕴不是一个把爱情看得很重的人,但也不是一个真能断情绝爱的人。
她记得当时她站在讲台上演讲她的课题PPT,而季逾斯安静地坐在下面看着她,很像是没认真听她课的样子。
因此,互动时乌蕴故意点来旁听的季逾斯起来回答问题。
“如果你遇到一个因爱情而受伤,不敢再爱的患者,你要怎样委婉地安慰他,帮他走出阴影?”
季逾斯站在最后,需要越过前排很多学生才能同乌蕴对视:“我会劝他认输,然后告诉他,如果是我的话,喜欢一个人,那我的喜欢就会永永远远只属于她,哪怕分手,哪怕受伤,哪怕死亡我都只属于她。”
“既然我为此而活,能喜欢她都已经是一种幸福,又怎么会是阴影呢?”
身为医生,季逾斯的答案错的一塌糊涂。
身为爱人,季逾斯的回答超越标准答案。
下课时,乌蕴问季逾斯为什么是认输而不是反对她那个论点。
周围人流不止,他们从顺着人群向外走,到慢慢地被人群落下。
季逾斯定定看了她好久,阳光扫过他英气清冷的眉眼,俊美非凡,却始终温柔平淡如白开水,无色无味,但人人都没法割舍。
“因为提出观点的人是你,赋予我位置的是你,站在我对面的也是你。”
“所以,我看到的也只是你。”
所以,哪怕他认为喜欢不是消减,而是逐增他也不会反驳她的论点。
因为他的喜欢是包容,是服从,是任由她占据主导他的世界。
而他要做的是,像信徒信服上帝一样,毫无保留毫无动摇地喜欢她。
在他的世界,她就是他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