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低头苦笑,终究是敌不过鼻尖的酸涩,泪水汇聚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一只手从旁边穿进来,它轻柔地将下巴抬起,而后慢慢拭去面颊上的泪痕。一道温热落在额前,带着满满的眷恋与爱意,只听他的主人说:“你无论在哪儿都永远值得最好。”
“言祺祀,你好不讲道理哦。”
顺着身边人的动作,许羚侧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拿着这道沉甸甸的圣旨,却是笑出了声。
“宋国这位公主倒是老熟人了……”
“嗯,被我挫骨扬灰的那种。”
许羚抬头,刚好对上言祺祀的眼睛,他不是在说谎。
“你……”她坐直了身体,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人。
反观言祺祀漫不经心的,但握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去,最后十指紧扣。
“入了我大景王宫,生死哪还由得了他们,我不仅杀了他一个公主,我还把那些王室全都送下去了,只做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勾起笑来,盯着眼前人,“阿羚,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在我这儿,你比我更重要。其实,你当时就应该把那毒酒泼到那女人的脸上,然后提着剑来找我,我会准备好圣旨,昭告天下后,任由你处置,不做一丝反抗。”
听着他的话,许羚的脸色变了,有些一言难尽也有些惊奇的模样,她俯身凑近他的脸,而后撞了他一下。在看到对方发懵的神态时,终于满意地笑了。
“言祺祀,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全都记下了。”
许是气氛太好,他看着眼前的爱人,跟着笑了起来。
在笑闹过了后,许羚终于想起了她这次进宫来的目的,她将收在袖中的地图拿了出来,但在打开前,她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言祺祀,你对这个新月组织是什么看法呀?”
他怔了一下,略作思考后,开口道:“新月组织的人遍布九州大陆,或在朝为官,或隐于市野,或像之前的安王那般化作谋士,干涉朝政,但依我这几次与之交手来看,他们绝不好对付。”
“那,你想怎么做呢?”
“若他们的目标与我们一致,我们不妨与之联手,利用他们的优势尽快完成我们的目的。若是相违背,那我们就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许羚点了下头,将地图打开,“我在鞑喇时也遇上了新月组织的人,他们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在阻碍我们,或许我们真能合作也说不定。这张地图记载的是新月组织根基地所在,我已经大概知道它在哪个地方了,至于我是从哪里拿到的……言祺祀,之前那个代替你的人是谁啊?“
言祺祀轻拂地图的手指停住了,他看着许羚,声音竟有些喑哑,“是自小来到我的身边,被培养成替身的暗卫。”说到这儿,他面上竟有了原来如此的神色,扭过头去静默了良久,这才重新转回了头。
“难怪那晚他的情绪会那般的外放。”难怪一直如死海的眼睛突然那么的明亮,原来,他是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样都难逃一死啊。
“阿羚,我有话要同你说,你一定要仔细听着。新月组织背后的谋划巨大,无论他心向何方,我们都要保持警惕,昔日,他能亲手射杀与其共谋的言怀埕,那在今后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与其合作是下下策。”
看着明显状态不对的人,许羚果断地抱住了他,“言祺祀,冷静,我听见了。”
“阿羚,离他们远点,我会有办法的,我会有办法的……”
背上的手臂还在不断的收紧,是什么导致他的观念从一开始的可以合作到现在的下下策,她心里只能想到一件事,“是不是前世我的死同他们脱不了关系?”
言祺祀脑中的迷雾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他终于想起了那些被潜意识隐去的记忆细节,未想起时他下意识地就想让许羚不要与之接触,现下想起了,更是令他崩溃。
“谣言是他们派人传的,毒药是他们找的,人也是他们送去的。他们想要你死,想要我娶她,想要我尽快统一九州,想要毁了这个世界……”
原来如此,她得知这个结果后倒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言祺祀,前世我曾在言怀埕的书房内看到过一个刻有新月组织标记的盒子,如果当时我同你说了,你或许就会早点注意到他们,这样到后边你我可能就不会走到这样一个下场,后来的你,一定很辛苦吧。”
“那时的我们……”言祺祀想起了,抿唇一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同你有了这般大的隔阂,那时你我心里都藏着事,都打着为对方好然后自己承担所有的念头。后来,我忙着解决言怀埕的事,完全忽略了你,也错过了最合适的解释机会,我总想着等我将这一切都收拾好了,再同你慢慢说的,明明我们是相爱的呀,怎么就兰因絮果了呢?”
“所以说,你要相信我,完完全全地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再一次死在他们的算计中,相信我此生能够与你白头。”
许羚离开他的怀抱,双眼直直地注视着眼前人,满脸郑重,她从不是只会躲在旁人羽翼下的娇娇儿,她有自己的脊梁,有自己的毅气。
言祺祀垂下眼眸,再抬起时眼波流转间满是少年的风流意气,他现在这个样子倒让人觉得刚刚那副紧张慌乱的模样只是错觉。
只见他唇角上扬,眉眼间充斥着笑意,像是看穿了小孩把戏的模样满是欢心,“所以你提起上一世的事只是为了让我脱离情绪,然后说服我?”
“还有。”
“还有?”他眉尾轻挑,而后随着许羚说出口的声音落下。
“吾夫甚美,吾,心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