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回以一笑,“丈人所言何意?”
陈恪尹想张嘴说什么,但陈倩直接上前拦下了他。
“爹,我们先去看下娘吧。”
“你娘她……”
“走。”
陈恪尹被推着向前,实在拗不过自家女儿,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倩一眼,然后顺从地带着人往后院去了。
许羚松了口气,跟在父女两人身后,后院她并不方便进去,只能隔着院子对里头的人请个安,然后安静地在外边守着。
此次来,她们将小香也带上了,小香聪慧、识礼,从里头隐隐传出的笑声便知两位长辈很喜欢她。
许羚在外边听着,脸上的笑也一直没有落下。
陈倩出来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带着笑慢悠悠地走近。
“你这个当兄长的倒是让妹妹去替你孝顺岳父岳母了。”
“实乃吾之幸事。”她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然后反问道:“你不是也是?”
“是是是,有这么个妹妹在,我爹娘都不需要我了。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陈府的布局同它的主人一样,规矩板正,没有逾矩也没有新意。
回想起初见时陈倩那守礼端正的模样,这样的家风宗训倒是累人。
“我自小便长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母亲病重,我不能像其他的闺中女子一般外出,父亲重礼,我学着也倒是打发时间。”
陈倩的声音在身侧传来,透着淡淡的怀念和羡慕。怀念幼时虽累但有趣的日子,也羡慕外边的玩伴有自由无拘的天。
“你知道在我的家乡流苏花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看着眼前人好奇的眼睛,许羚抿唇一笑,“热烈的、自由的爱。”
陈倩抬手抚上鬓间簪着的花,指尖传来刺痛,连着她的心,因为这一句话,颤的剧烈。
她的眸间迸出一阵光彩,如碎星落满镜湖,扬起波澜来,她道:“阿羚,你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爆竹声炸响,映衬着被烟火燃红的天,在这个新年,枯枝生出一尾新芽,高挂枝头,企汲春光。
刺骨的风如水流般灌进衣领,肌肤上肉眼可见升起一层疙瘩,但高坐马上的人望着不断飘扬的旗帜,不见异色,只余眼中深色不断涌现。
身后,有一人驱马靠近,他扯着披风挡住脸,模糊不清的声音从披风后传出。
“我说自衡,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我们这些大男人倒还好,但那宋国公主可受不住这天气啊。”
说话的人正是此次随军的郑垚。出发前他倒是听说了这公主的一些事,但自离京起,她也没再做出些没脑子的事了,一路上就呆在马车里,连用餐都是在里头,根本不出来。
他倒是真怕她会在里头憋坏了,到时候也不好跟宋国的人交代不是。
许羚转头看了他一眼,淡定极了。
“人家对你说什么了?”
“那没有,她那辆马车除了她自己人谁能靠近啊。”
“那不就得了。”她这一路上也有在关注宋今安的情况,发现她并未做出些出格的举动,全程都老老实实的,哪怕她也知道此次他们并不只是送她回国这么简单。既想不到她的打算,那就干脆不管,何必自找麻烦。“郑垚兄,你这般的怜香惜玉,小心我回头说与嫂夫人听。”
“欸,你这不是……”郑垚砸吧着嘴,皱着鼻子嗡声道:“别同你嫂子乱讲,她这个人做事较真,万一真要误会了,你让老哥我咋整。”
“大男人啊,不要吝啬地上的那几两黄金。”
许羚煞有其事地丢下一句话,而后举起手,大喊道:“全军听令,疾行十里,于尧曰关驻扎。驾。”
郑垚眼睁睁地看人走了,待身边又超过一匹马后,这才反应过来,驾马追了上去。
“欸,该死的。”
尧曰关地域宽广,内有沟壑,这里黄沙遍地,时有风暴。大军刚入没多久,天上的亮色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风吹过峡谷,枝桠乱闯,声宏如钟,哪怕寻到了遮挡,军队的士兵还是被吹的站立不住。
这时,突起枪鸣,马匹受惊,人流杂乱之中,许羚一眼锁定了那个还坐在马车里的人。
透过那被掀起的帘布,她看到了宋今安势在必得的笑。
乱象源自她的马车。
那匹受惊的马拖着后头的车厢在不大的谷内横冲直撞,有人避躲不及便被带伤,也有人想去拦,但无一落得个铩羽而归的下场。
眼见着那疯马越过人群,直直地往许羚这个方向跑来,而她却没有丝毫退让的表现,周围人急促的高呼声就在喉间将要溢出,一道滚烫的鲜血便如甘霖般浇在了燥涸的黄沙之上。
前方那人,红披银甲,长剑如虹,迎风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