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骤停,车厢里的人狼狈地摔出,猛烈的疼痛刺激着眼泪落下,杂乱的发丝在回头望向那人时,恰巧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今安从不喜欢仰视人。
许羚将染血的剑收起,跳下石头,走到宋今安面前。
“宋公主,还好吗?”
“呵,假惺惺。”地上的人挣扎着想起来,但刚一动,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便将她生生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她叹了口气,让心惊胆战等在外边的人过来扶她们的主子,在宋今安起来后,她并没有错过那双眼中满满的怨恨。
这样才对,面对敌人,怎能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宋今安一瘸一拐的背影,许羚弯了眉眼,“公主马车已毁,此后半程可要担心啊。”
“呀——”从前边传来一句轻叫,是从扶着宋今安的侍女身上传出的,身旁,郑垚冒了出来,摆了个同许羚一样的姿势,“啧啧啧,真是蛇蝎美人脸。”
许羚踹了他一脚,越过他走了,“变脸男人心。”
“喂,许自衡,老子是在为你说话。”
没理会身后人的跳脚,她一路走到刚刚受了伤的人群中间,见他们大都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沉重的心这才好了一些。
“这风暴想来还有一会儿,你们让军医及时看看。若实在走不动了,本将军定找辆车架给你们坐。”
说罢,她的视线便落在了跟着军队的宋国马车上,祸是他们主子闯的,要是有意见就找主子说去吧。
士兵们也理解了许羚的意思,接连笑了起来,点头称是。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风暴终于过去了。虽说黄沙盖脸很是狼狈,但好在一个未少。
以许羚当头,长长的队伍终于又踏上了前去宋国的路。
后边的路倒是顺畅了许多,经过原鞑喇境内时,他们的人也并未受到阻拦,反而是那边的人知道许羚在时,还不断地送来东西给军中以作补给。
郑垚满脸郁闷地来到许羚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根萝卜在啃,“欸,明明当初我才是主将,怎么一个个就只记得你不记得我呢?”
萝卜炸开的汁水溅到了她的脸上,许羚默默地往旁走了一步,拉开距离,“少混说了,你们只是没见过你,但你的名字他们肯定知道。”
将军打仗,除了关键一役外,基本坐镇军中后方,你要让躲在城中的百姓认识你的脸,那必不可能。
“那他们怎么知道你?”郑垚不信,还在反驳。
无奈,她唤来一个附近巡视的士兵,“来,你去问问那些来送东西的百姓,他们可见过本将军。”
两人就站在原地,看着这士兵跑开,然后又跑了回来,他喘着气说道:“禀两位将军,百姓们并不认识许将军,他们只是知晓将军的功绩,心生崇拜所以前来。”
“那你可有问他们认不认识我身边这位?”
郑垚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很是期待的模样,许羚倒还好,还帮他问了他想知道的事。
士兵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回将军,百姓们似乎并未提到郑将军。”
郑垚哀怨地看着人退下,而后紧盯着许羚那张差点压抑不住笑的脸不放,最后,听到许羚保证此一战定让他扬名后,这才放过了她。
他走后,许羚对着他的背影摇头,徐达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看着郑垚远去的身影,朝着许羚问道:“将军作何摇头,可是郑将军有何不妥?”
“那倒没有,我只是再一次领悟到咱们这位郑将军对扬名天下、流芳百世的不懈追求。”
身边传来笑声,许羚转头,便见徐达满脸褶皱的笑,她听到他说,“是啊,郑将军此人最是纯真不过。武将求权,文官求名,他这也是另谋其道、歪打正着。”
“军师对郑将军的看法颇高。”
“同事了三五载,这个人,对我胃口。”徐达挑眉,话锋一转,“你也是。”
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落,刚好有一片落在了她的身上,叶子尚完整无缺,颜色也鲜亮,但就是掉了。
她拿着叶柄,举到身前,看了一眼而后递到徐达眼前,“春天来了。”
徐达欣然接受,拿着叶子躬身一礼,口道:“万寿无昌。”
过了山海关便是宋、姜二国地界,原本风平浪静的军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当然,这只是许羚一人的想法,毕竟军中的那位还巍然不动呢。
“将军,您可有什么打算啊?”身边的随军自以为隐晦地瞥了眼宋国的车架,凑到许羚身边。
许羚自是清楚他的小九九,也没拆穿,直接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属下觉得,我们应该……以立军威。”他果然信以为真,兴奋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期待地看向许羚。
许羚没什么反应,只是在他激动的目光中起身,然后,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