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扶着桌面,缓缓站起来,细瘦白皙的手指握住酒杯,另一只手给自己倒酒,他推开座椅,走到了宋平川身前。
他比宋平川高半个头,身量高,模样又冷又漂亮,微微俯视着对方,将宋平川还算俊逸的脸,硬生生衬得如某个跑错片场的路人。
看上去是要敬酒,宋平川端起酒杯,暗自得意,正要再说几句,就看到沈言身子突然晃了一下,紧接着,他的手腕随之晃动歪斜,一杯酒好巧不巧,从下往上,全扬到了宋平川的脸上、身上,以及沈言薄薄的衬衫上。
几乎没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宋平川就捂着脸嘶声道:“我眼睛!纸!纸呢?!”
“宋哥?!”
有一些酒水进了对方的眼睛里,看着一堆人围着宋平川忙的时候,沈言后退两步,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不紧不慢抽了两张纸,将溅到手指上的酒液擦干净,又擦拭着自己的衬衫,一脸歉意说:“抱歉宋前辈,我有点喝醉了,手没稳住。”
看着宋平川抬起头瞪视自己的模样,沈言垂眸藏起眸底的笑意,抿起唇装作歉疚的样子。
呵。
沈言的表演虽然拙劣,但实在有效。
此刻,他薄薄的衬衫已经淋湿一大片,黏在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味。
宋平川也是如此,他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爆发,在场都是圈里的人,即使他是圈内前辈,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大发雷霆,显得自己格外没有肚量。
于是,让沈言出来表演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童知墨能看出来,沈言绝对是故意的,他悄悄给沈言比了个大拇指说:“言言,要不要去换个衣服?”
沈言慢吞吞擦拭手指,擦干净后,手按在太阳穴压了压,对在场的人说了声抱歉,“各位老师,衣服湿透了,我去找件衣服换上,先失陪了。”
宋平川衣服上也有点点酒渍,而且因为酒泼在脸上,粘稠感和酒味挥之不去,看着沈言出去的背影,他眼睛在虚空盯了两秒,随后也站起来,跟在沈言后面走了出去。
这场酒局是宋平川组的,在此之前,他们参加了同一个热门真人秀,宋平川算是里面的常驻嘉宾之一,于是录制结束后,就请了这期录制的飞行嘉宾一起来吃饭。
很多人都看出来,沈言所谓手不稳,其实只是个不想被人当猴看的借口。
但表面上,大家都没表现出来,宋平川也是。
沈言当然知道,这手段浅显极了,并且还会得罪宋平川。
但是——
他站在门外,呼吸着不同于屋内的清新的空气,轻轻深吸了两口。
心想。
他的生命已经在剧情的预告下走在倒计时的路上,在规避死亡结局之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刚过完年,即使是二月,s市的空气依然带着冷意。
宋平川订的用餐的地方,是s市一家私人会所,是会员制,成员大多非富即贵。
这里主打一个中式优雅和格调,出了门就是青石板的路,四处栽着金镶玉竹,竹叶上带着薄薄一层雪,在隐隐绰绰的光线下,能看到不远处似乎也有人推开门,是一道漆黑高挑的剪影。
沈言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只是沿着青石板,从掩映的竹子芭蕉中走到后面的温泉住宅,向服务生要了件短袖,然后拐进了更衣室。
他将风衣外套放在椅子上,单手解开衬衫扣子,纤瘦的指尖落在最后那枚纽扣时,忽然顿了顿。
沈言侧过头,看见宋平川走了进来,目光直勾勾落在了沈言身前。
确切地说,落在了沈言裸露出来的肌肤上。
更衣室内的光并不明亮,为了符合这个会所的格调,四角还有宫灯,是一种如同奶油般淡黄而软绵的光线。
将沈言露出来的皮肤,衬得如同散发着光泽的玉石。
“小沈,身材很好啊。”
宋平川兜头将衣服脱下,看着沈言,语意不明道:“还是年轻好,一定很受人欢迎吧。”
人已将近四十,加上平时并未刻意锻炼,他有轻微的发福,胸部的肥肉也凸起下坠。
沈言转过身,没接茬,只是敷衍道:“哪里,宋哥才正是风姿正盛的年纪。”
避开宋平川的视线,沈言看着衬衫上的酒渍,轻轻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扣子。
抬起双手,白色的衬衫被从肩膀褪下,露出两片精美的蝴蝶骨。
也就在这时。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接近,伴随着宋平川粗重的呼吸。
下一秒。
一个带着酒气的身影,从后往前重重将他箍在了怀里,宋怀川鼻息喷在沈言脖颈上,他粗喘着说:“小沈,很多人喜欢你吧!我看你也不是个安稳的货色,是不是被很多人上过了?!”
“告诉我多少钱?你和我睡,我给你资源——!”
操。
沈言在对方扑过来的那一刻,心底忍不住骂出声。
他比宋平川高,但对方扑过来的这个时机太巧妙,正好将他钳制在双手不适合发力的位置。
而宋平川正值壮年,虽然身材有些走样,但体力并没有严重下滑。
此刻紧紧抱着沈言,对方胸口的肉沈言都能感觉到。
一股恶心之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放手——”
沈言用力抬起手肘,眼眸闪过厉色,将要向后狠狠一顶时。
一股大力突然从后而至,薅着宋平川的头发,以几乎能将他头皮一同拽下来的力道,将人甩开。
这股力量,让沈言都忍不住向后踉跄两步。
而紧接着,沈言回过身,就听到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宋平川的哀嚎。
是一道很高的身影,对方穿着棒球衫,带着鸭舌帽,抡起拳,不声不响将宋平川揍得抱住头,满脸鲜血,后面更是直接没声,晕过去了。
对方的狠戾程度,让沈言都暗暗心惊,生怕宋平川被对方打死了。
他的衬衫因为刚才的挣扎,此刻最后一枚纽扣已经崩开了,但他来不及顾及形象,两步走上前,看向半跪在地上,单手按住宋平川头的男人的背影。
“你——”
指尖还未碰到对方的肩膀,男人就微微偏过头,露出一双狭长凌厉的眼睛。
冰冷危险,像雪地里觅食的野狼。
而沈言的话,也戛然而止。
半晌,他轻轻舔了下齿列,舌尖滚过一个名字:
“祁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