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已经没有大碍了!”金陵忙不迭地点头,补充,“再观察几个月,也就可以出院了哦。”
“是吗?”余礼的眼神转来,“没听你说起过啊。”
“想找机会告诉你,总是忘记啦,哈哈……”
黑云看这两人一来一回地尬聊,生分客套得一点不像磨合过多年的搭档。余礼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像是时刻处在社交的紧绷状态里,一点不如和黑云独处时那样自然——不过,察觉这点后,昆明犬不由又有些沾沾自喜,好像这就算是更胜一筹。
他当然没忘记和“前任”的战争,不过看余礼的态度中亲近、愧疚、逃避皆有,便不觉得金陵还有什么威胁,也就不再如临大敌似的对待。
“你们还要这样聊多久……”黑云看看头顶越来越烈的太阳,侧身挪了一步,偷偷用自己的影子罩住余礼。
他们贴得太近,倒像是把金陵孤立了,草黄的昆明犬一个伶仃地站在烈日下,愉快地接过台阶,转移话题道:“对啊,这里好晒啊!走吧走吧,回我房间里。”
他一马当先溜进屋内,留下余礼怅然若失般留着原地。黑云看他在自己庇护下,有一瞬间露出迷失的鹿一般的迷茫神情,湿漉漉的眼睛折射着光,望进他的眼睛。黑云看见这样的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去抓住他的手腕,为他牵引方向。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余礼的腕骨清晰硌在他的手心——可他们又要往哪里去呢?对余礼的过去,他一分一毫都不清楚,连金陵都比他有话语权……等等,金陵或许是个突破口。
恰时有电话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来,黑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余礼低头拿出手机接起来,另一只手向下压了压,比出一个稍等的手势。
感谢警犬敏锐的听力,黑云听清了电话那头隐约的声音,是个男人,说话声因电流显得有些失真。
“听说你来了。”对面的语气听上去稍显强势,年纪不轻,像中年人,“怎么不上来,我就在办公室里。”
闻言,余礼举着电话回头,下意识仰望疗养中心里最高的那栋白色建筑,黑云顺着他的视线找到顶层某个窗口,从单向玻璃里他看不见任何线索。
“我刚到,先来看看金陵。”余礼对听筒那边的人说。
那头又沉默一会,像是有些不善言辞的笨拙,生硬地留下一句:“上来找我。”而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黑云眼睁睁看着余礼神色如常地收起手机——他想不到还有谁能这样不客气地命令余礼,就连赵志云对他说话,他都能表现得不卑不亢。也许注意到黑云的眼神,余礼抬眼对他笑了一下,问他:
“记得上去的路吗?金陵的房间在315,也许你能去他那坐一会,我很快回来找你。”
“你去干什么?”黑云有些紧张,可怜巴巴的狗狗眼把余礼看笑了。
“别担心,上去找个人。”余礼摸摸他的脑袋,黑云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他考虑着要不趁着停职在外带他去剪。他想来也知道黑云不会喜欢基地里的理发风格。
“是谁?”黑云追问。这是句放在职场上稍显逾矩的话,但余礼,他某种意义上的上司,显然并不介意他的直接,随意地回答他:
“不是谁,去见我爸,仅此而已。”
黑云点头,忽又醒悟过来,惊诧之下把眼睛瞪得溜圆。
等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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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间疗养院的院长是余礼的父亲……啊呀,原来你不知道吗?”
不多时后,315病房。金陵趴在床上,两只手乱七八糟的都缠着毛线,正在和房里一群小孩子翻花绳玩。
……事实上,到今早为止,余礼甚至不告诉我今天的目的地,那是个对隐私过分保护的可恶男人。黑云默默偏过头,哼了一声:“知道不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礼有自己的考量,他不告诉你,说明你还没完全获取他的信任。”金陵笑眯眯地说。
刺耳!黑云觉得眼前这犬和自己恐怕天生犯冲,光是听他说话,心里就噎食一样难受——该死的,训导员的课程难道没教过余礼,两头陌生的狼犬根本不能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吗?!他看金陵花里胡哨地摆弄绳子,最后将一坨不成样的毛线怼在他面前,紧接着数道孩童的亮闪闪的目光聚光灯似的投射向他。
他被噎了一瞬,嫌弃道:“幼稚,我不会玩这个。”
“来吧。”金陵的手依旧悬在他面前,强硬地表示,“孩子们都看着你呢,大师!你陪我们玩一盘,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余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