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一响,游临便风卷残云般收拾自己的东西。赫连聃知道他要去找那个叫做杨禹竹的人,便想跟着去。
游临害怕杨禹竹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可能会影响他的倾诉欲,便拒绝了。但考虑到赫连聃是第一天来学校,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也会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便将车给了他,安排他先回家等自己。
虽然游临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说过他讲话臭,但他一直以情商低、说话直标榜自己。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忙里忙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大家长。
来到杨禹竹住的地方,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抬手敲了敲门。
真奇怪,这么古老的方式竟然还没被淘汰,也许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吧。
敲门的声音不会太大,吵不醒心里的困扰,也不会太小,刚好够门里的人听见。等待开门的时间,还能让双方都整理一下情绪,酝酿一下重逢的心绪。
门一打开,游临顿时愣在原地。
他哭了。
游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他这一生很少看见人哭,他自己也是。他原以为哭是一种艺术表演形式,现实生活中不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人。
后来他遇见了赫连聃。那个大块头明明长了一副很有安全感的样子,却总是在他面前装可怜。他于是更加相信,哭是一种手段,眼泪是一种武器。
他接受了赫连聃,并以为赫连聃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意外,除了他之外,他不会再遇见一个喜欢哭的人。可是,他的朋友,这个向来坚强的男孩,在他面前哭得这样伤心。
他无措极了。
他正在想该怎么安慰他,胸口突然一沉。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杨禹竹倒在了他怀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该怎么安慰一个难过的人。
他学着看过的课本,学着偶尔瞥见的偶像剧片段,动作僵硬地回抱住了他。
杨禹竹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
游临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让他止住哭泣,两人坐在沙发上。客厅安静极了,只有偶尔几声抽泣声,和跟在抽泣声后面的抽抽纸的声音。
感觉杨禹竹的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恢复说话的功能了,游临才小心开口道:“你······泪腺坏了吗?”
杨禹竹一下笑了出来,还带出一点儿鼻涕,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愧是你。”他抽噎着笑道。
见他笑了,游临松了一口气。
杨禹竹心里防线做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道:“我被网暴了。”
游临感到很意外,他想过是网恋奔现失败,想过是被导师骂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他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很是担忧地问:“因为什么?”
杨禹竹说:“我不是在写小说嘛,有一本小说,我将古日本国的一个角色写成了正派,就被网暴了。有一个叫“墨替纸言”的博主,出了好几个视频专门解读我的小说,说我忘了国仇家恨,网友现在都跟着他骂我叛国贼、狗汉奸。”
游临听完呼吸一沉,心像被放进蒸笼用文火蒸煮一样,又闷又疼。
他说:“我记得那本,你当时还问过我能不能写。你不是查过资料,姓鸠山的没有参与过十四年抗战吗?并且21世纪就有不成文的规定,鸠山不能作为反派出现。”
杨禹竹有些无助,道:“我解释过,但是网络上吵得最凶、闹得最激烈的,有谁是在乎真相的?他们巴不得我拿不出解释,巴不得我就是真的卖国贼,这样他们看热闹才看得够爽够畅快。”
游临也十分苦恼,他只能抱住自己的好友,安慰道:“没事的,我顺着网线把那人揪出来,让他出澄清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