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就在这时突然抽搐,女尸口中爬出条碧绿蜈蚣。韩昭的铁尺精准夹住毒虫,虫腹金线在日光下显出"鬼谷"篆文。林主事翻开女尸眼睑,瞳孔残留的倒影里,有个撑青竹伞的背影立在画舫二楼。
午时三刻,韩昭站在焦黑的画舫残骸前。甲板缝隙里卡着半枚玉带钩,阴刻的螭龙纹与运尸船尸首怀中的《水经注》扉页印记完全吻合。当他掀开烧塌的舱板时,三具焦尸呈跪拜状围着一口青铜匣,匣面荧惑守心的星图与河堤罗盘如出一辙。
"匣子里是户部核销的赈灾账册。"林主事用汗巾包着手翻开册页,"所有亏空都用了'虫蛀'二字核销......"
韩昭的铁尺划过虫蛀痕迹,木刺勾出几缕银蚕丝。窗棂残骸里突然响起机括声,青铜匣底层弹出血玉印章,印纽雕着鬼谷独有的纵横棋局。他蘸了印泥试盖,朱文竟是前日失踪的洛阳县令官印。
未时末雨势转急,韩昭的马车拐进青石巷时,车辕突然被绳索绊住。两侧高墙翻下八个黑衣人,刀锋全部指向林主事怀中的青铜匣。韩昭的铁尺绞住最先扑来的刀刃,火星迸溅间嗅到对方衣领浸过苦艾汁——这是廷尉狱卒防瘟的惯用手法。
混战中青铜匣坠地,暗格摔出半本《商君书》,书页间密密麻麻注着前朝法家批注。刺客突然集体后撤,檐角飞来枚青铜棋子击碎路面,青石板下露出灌满火油的陶管。韩昭拽着林主事滚向巷口,身后火龙已吞没整条巷道。
暮色初临时,韩昭站在焦土中翻找残页。烧卷的纸灰里显出"白无垢"三字,笔锋凌厉如刀斧凿刻。巡夜更夫战战兢兢凑过来:"申时见过撑青竹伞的公子往义庄去了,伞骨上吊着个青铜鬼面......"
义庄停尸台上,王崇的尸身盖着招魂幡。韩昭掀开白布时,死者胸腔赫然露出八角形空洞,心脏被换成浸过药液的青铜罗盘。林主事举灯照向墙角的蛛网,银丝上粘着半片孔雀金箔——与女尸口中的蜈蚣腹纹同出一源。
子夜打更声传来时,韩昭的铁尺撬开了义庄地窖。三百袋标着"赈"字的粟米整齐码放,最上层麻袋却装着黍米壳。他划开袋角的缝线,糠秕中滚出颗刻着"白"字的青铜骰子,六面皆红点。
五更梆子敲响之际,韩昭站在城楼上俯瞰赈灾粥棚。晨雾中隐约有青竹伞掠过粥锅,持伞人袖口翻飞间,某种晶亮粉末混入米汤。第一个领粥的老汉突然栽倒,怀里掉出块工部腰牌,掌心死死攥着半幅染血的《韩非子》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