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熟悉的人物,总是极难绘制的,修修改改又撕毁重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依旧觉得与印象中的姚华年相去甚远。
烛火随着窗外不经意溜进来的风韵律跃动,一宿未眠,直到东方既白。
姜樾搁置手中的笔,将画好的画拿起仔细端详,废了一夜功夫总算将姚华年的模样绘制出来,入木三分,哪怕是从未见过姚华年的人也能一眼认出。
姜樾拿着新画好的肖像,来到县衙找到蒋良因。
“前日我娘亲失踪,昨日我来报过案,夜里画了图,想请蒋大人帮忙寻找一二。”姜樾将自己画好的肖像递给蒋良因。
蒋良因接过画像:“姜大娘子的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寻人一事只能随缘,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
姜樾自然知晓寻人一事有多难,但总得试试,昨日查了西临寺,并无异样,靠着画像找人也不失为一法子,她深吸一口气:“无碍,只能慢慢找。”
县衙的效率很快,姜樾的寻人启事很快就贴到了公示栏,衙役贴好后转身对姜樾道:“娘子放心,若是有新的消息必然会着人通知您。”
姜樾点点头表示知晓了,便回到家中。
张明贤到了梁溪歇息了两日,再一次适应梁溪的风光,又与谢凌云等昔日故友小聚片刻。
张明贤感念谢凌云昔日恩情,帮他从文渊阁总多书籍中翻找出《历代水文实录》,又誊抄后寄给他,便相约于东垆酒楼小聚。
东垆酒楼盛名已久,是梁溪最好的酒楼,其中梨花白更是一绝。
“这一杯谢谢兄从文渊阁不辞辛劳,替愚弟解围。”张明贤端起酒杯,敬上谢凌云。
谢凌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哪里哪里,都是贤弟机敏才得以取得成效。”
……
张明贤与谢凌云许久未见,一时倒是喝痛快了,夜里回到家中便开始呕吐出来。
柳戚不过去给张明贤熬了碗醒酒汤的功夫,这人就已经吐得昏天黑地。
地上一滩青白的污秽之物,酒气与胃酸混合,味道极为诡异,所幸吐则吐矣,并未呛着人,柳戚回到房间见此场景,将醒酒汤放到桌上,又从灶台下找了一小半盆草木灰洒在张明贤的呕吐物上覆盖住。
打了一盆清水擦拭身上、床边的污秽,又喂了几口水给他清理口腔。
柳戚长吁一声“哎!不能喝就不能少喝些么?”然后强行灌下醒酒汤。
次日,张明贤醒来。
脑袋昏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被自己遗忘了。但一身酸臭味极为难忍受。
张明贤:“柳戚,可有热水?”
柳戚看着张明贤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这会儿知道难闻了?郎君也不知晓节制,那梨花白是那样好入口的么?连累的昨夜收拾了半宿污秽之物。”
柳戚说的直白,张明贤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怎一个糟糕了的?
扶额无奈道:“好阿戚啊~莫要再说了,以后一定注意!”
张明贤沐浴后,就听来人道齐大人有请。
梁溪府尹姓齐,张明贤思忖在约莫是前几日上报的述职文书被查阅了,此刻传唤他去询问细节,连忙收拾好衣衫。
张明贤穿着青袍官服,束好革带,整理好衣冠便随来人前去。
张明贤对齐大人印象不深,从前在翰林院便没怎么见过,后来一直在东望,也只是信件交流过。
齐恒之身着红色官服,位居主位坐下。
“下官张昧,见过齐大人。”张明贤对着齐恒之见礼,齐恒之见张明贤来到,让他居左首位坐下。
齐恒之翻阅张明贤递交的文书,上记载着东望县两年多以来发生的大事件,一如昌平帝关注的昌平三十九年东望萧河决堤一事情,又如官道修缮一事。
作为梁溪府的管辖范围,齐恒之有必要全部了解。
齐恒之:“为何萧河改道,位于相对上游的东望县损失反而比沿途的莲花县要少上如此之多?”
张明贤如数道来:“因东望县并不完全包含萧河,萧河只在东望最南处穿过,而南郊与城南之间有一处断崖,水流便沿着断崖顺势下去,而城南的人家在大水之前绝大部分已经搬到了南郊,因此,东望县人员伤亡极小,但屋舍损失亦是严重。”
齐恒之再问:“为何修缮竹林官道?”
张明贤:“下官在县域内巡视时,发现商铺若是想往外售卖些东西,走那道官道极为困难,而那道路作为官道应当是联系东望县与梁溪府的纽带,而不应如此不便利,因而组织人员修缮。”
“可有遇到什么困难?”齐恒之以为这般大的工程仅仅靠一县之力极难完成,便问到其中苦楚。
张明贤不假思索:“有两处困难。一是新笋出芽快,但我们用砂浆增加路面强度,又用不利于竹子生长的草木灰夯实土壤,二是工钱不足,但有一女子贡献数千两银票度过难关。”
齐恒之惊奇了,世间女子多擅琴棋书画的雅致玩意,难不成是哪家富户的小娘子:“女子?”
张明贤答曰:“是也,此女名唤姜成荣,聪明善良且心思细腻,尤为擅长画作,下官聘请她教授县衙画师画作,画出的罪犯能与罪犯原本模样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