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知,太子哥哥何时瞎的。”姒念气不过,一转身就要走。
她是答应了苏闻来散心的,没想到反倒惹了一肚子气。
“你站住。”姒琛道。
眼看二人有愈吵愈烈的趋势,姒沐连忙做起和事佬:“长乐还小,还能在闺中养上两年,也不急……”
“你若喜欢,以后完了婚……”姒琛眉眼间怒气冲顶:“大可以养在公主府里,那萧云逆不过是个玩意儿,你还真当成个宝贝了?”
姒念顿住脚步,半晌没回头。
再回身时,眼睛里的噙着晶莹的泪珠,似是强忍着才未掉落,她咬着嘴唇一字一顿道:“他、不是玩意,是我喜欢的人!”
短暂的聊天,不算相谈甚欢。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似是一群姑娘们嬉戏打闹,不分场合地打乱了里间的气氛。
几人闻声望去,七八个穿着颇为清凉的女子,脸面上浓妆艳抹,各个好似那花丛中争奇斗艳的花蝴蝶。
蝴蝶们不知这是未来公主府邸,更不知道已经惊扰了府内的贵人们。
“何人在府外喧哗?”
“回殿下,是隔壁畅音阁的娘子。”
姒琛正在气头上,一听更是脸上立马变了颜色。
像他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平时见得都是有身份的官家子女,对这种以卖春为生的人似是与生俱来的的厌恶,好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随便招招手就有下人出了门。
顿时,门外就响起女子的哭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巴掌落在脸上的清脆声。
只几个巴掌间,便有有体弱的女子被打得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啐在新铺的台阶上。
这可还得了,脏了公主府的门庭。
姒琛的脸一寸寸阴了下来,眼神里寒光骤起,一伸手便从护卫方维身上抽出佩刀,刀尖刮着石子路留下一道划痕,杀意顿时让人不寒而栗。
见太子姒琛直奔门口而去,姒沐下意识转头去看“消失”了一整场的苏闻,只见他在阴影中负手而立,嘴角似笑非笑,深不见底的目光已经随着姒琛一起出去了。
姒沐莫名心头一紧,扫过苏闻不敢停留,紧跟着几步也出了门。
几个女子为首的那个姒沐并不陌生,正是曾经他府上的探子采文姑娘,自从被他打“死”以后,一直被苏闻养在畅音阁中。
采文跪伏在台阶下,唇角染血,几缕发丝散乱垂下,啜着嘴角哭:“奴家不知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念我等无知,饶了奴……”
话音未落,姒琛的刀就架在她脖颈上了。
采文被吓得一瘫,登时脸上没了血色,张着嘴巴支吾了半晌,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剑尖微动,眼看就要入肉三分。
“哥哥,”姒沐一只手按在刀刃上,“长乐的府邸就要落成,莫要给她添晦气了吧。”
采文背后衣衫浸透,嘴唇一直在细细发抖。
忽地,脖颈上的刀刃一脱力,铿锵的刀剑声落了地,在凝息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太子姒琛淡淡地扫了眼隔壁“畅音阁”的牌匾。
姒沐会意,道:“明日,我派人将这阁楼搬迁。”
冷静下来的姒琛淡淡转身,拉着一脸懵的长乐进了府邸内院,只留下姒沐收拾这个烂摊子。
待人都走后,姒沐慢慢蹭到苏闻跟前,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你在试探哥哥?”
苏闻没解释,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内二人的背影。
“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再晚一点,就一点点,”姒沐抹了抹自己的脖颈,道:“那姑娘就人头落地了。”
“我以为,”苏闻淡淡收回视线:“和六殿下默契配合多年,当不至于出如此大的纰漏。”
“默契?苏闻,我们之间就非要靠默契吗?”姒沐神情有一瞬的落寞:“就不能……提前,对对戏吗?”
苏闻沉默片刻,一股脑道:“城楼的火是太子派人放的,北萧的惨案是太子暗中做的,今天的暴虐不是偶然,他并不适合登上九五之尊……”
“闭嘴!”
话音戛然而止,整片的寂静覆盖下来。
黄昏的日头刚好沉到了树荫下,将二人中间划出来一条分界线。
一人站明,一人站暗。
终地,姒沐蓦地叹了口气:“皇位和长乐是哥哥平生最在乎的两件事,你莫要引火烧了身。”
说罢,姒沐也转身回去了。
下人们动作很快,一眨眼间刚才还喧闹的门口已经打扫干净,空荡荡的,只余下苏闻一人。
“看吧,我一直在说啊!只是……”
你不想听而已。
明明自己有身份,有势力,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却偏偏闭目塞听,拥立一个弑杀之人。
苏闻弯腰坐在青石的台阶上,身旁就是一摊鲜红的血,加上苏闻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主人,不舒服吗?”
“影子,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仰着头望着天,似乎自言自语道:“我想把这天……换一个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