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那就请你先去阴间为他探路吧——!”
手鬼的攻击一瞬间凌厉了起来,就连刚才刻意留下、好像什么攻击也没有的后路都冒出来许多手臂。
就是现在!富冈义勇眯起眼睛,趁著手鬼满脑子都是村田时,他的身体大幅向前倾,刚好方便他顺利地斩下他的脑袋!
冷静的大脑在一瞬间完成所有判断,身体却不听话地朝著不正确的方向跑去。
——他的攻击肯定来不及在村田被打中之前砍下手鬼的脑袋......这样一来就算手鬼会死,村田也会在对方的攻击下受重伤。
村田的瞳孔紧缩,看著铺天盖地的青色手臂朝他袭来,身体却因为害怕而一点都动不了。
快动起来啊......快点——来不及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笼罩著村田的恐惧就像融入大海一样顿时消失无踪。
“水之呼吸——第十型,生生流转。”
满天的青色被人快速斩断,因为速度太快,反倒像是一瞬间就完成了一样,村田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鬼粗壮的手臂也和他同时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
得......得救了。
看著水红色的身影持刀挡在他的面前,村田的心缓缓放回原位,虽然富冈有时候感觉很不著调,但是有他在就感觉很安心呢......
见富冈义勇站稳后晃了晃身体,随即吐出大口鲜血的样子,村田刚才安回原处的心又被狠狠提了起来。
“喂!没事......”看著眼前身体的惨状,村田没办法将“没事吧”这种根本不用问的话问出口。
右脚明显不正常的歪曲,几乎是用白森森的骨头在支持身体的重量,鲜血顺著骨头注入地面,很快地便将那处的草地染色。
再仔细看富冈义勇的脸色,苍白的比月光还要更白,仔细看便能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没有聚焦了,看样子是凭著一口气才撑在他的面前的。
“咳......没事。”听见村田的声音,富冈义勇微微侧头,没想到又咳出一口血,染红了他的嘴唇。
他眯起眼睛,只有这样才能将视线聚焦在手鬼的脖子上,手裡的刀子变得很重,几乎要靠全身的意志力才能握紧刀柄。
“村田......”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一直注意著他的状态的村田没有因此错过:“麻烦你......送我上去。”
他将刀直指手鬼的颈项,像是要宣告对方死亡的到来。
手鬼嗤笑出声:“就凭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还是早点被我吃掉,和你那些无辜的师兄师姊团结比较轻鬆。”
“这次,我肯定能砍下他的脖子。”趁著手鬼还在自说自话,富冈义勇悄声和村田沟通。
儘管看不见村田的动作,但他感受到他的身体被引导著趴上某个人的背,随后便高高跃起,和手鬼的攻击擦身而过。
“到处逃窜的小老鼠,放弃吧!你背上那隻小狐狸的血是不是已经把你的背全部沾湿了呢?”
手鬼兴奋地伸出手来想抓住停滞在半空中的两人,没想到手臂还没靠近,村田便像早有预谋一般,将富冈义勇用尽全力向上扔去!
富冈义勇借势来到了新的高点,村田则是因为反作用力而砸在地上,狠狠滚了几圈才停下势头。
怎么会——!手鬼绷紧了所有手臂的肌肉,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明明他就变强了许多,为什么还是会被鳞泷和他的徒弟给......
记忆裡,戴著天狗面具的男人的身影和眼前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少年重合,还没等手鬼做出更多反应,他便觉得身体一轻。
“咦......?”脑袋开始向下滑动,直到掉到地上砸出声音来,他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不愿去理解吧?
手鬼看著开始变成灰烬的身体,以及再更远一点的地方,刚才将人往天空丢的少年摀著左手手臂,急匆匆地赶到水红色羽织的少年身边,颤抖著握住对方没拿刀的那隻手。
他也想要有人关心......也想要有人能握住他的手......
——曾经也有人握住他的手的,他怎么就搞丢了呢?
手鬼大张的眼睛裡滑过泪水,在不甘与悔恨之中化成灰烬。
——
“富冈!富冈!!”村田摀著左手,跌跌撞撞地朝著斩鬼后,无力让自己平安落地而狠狠砸在地上的少年。
刚才那样的高度,即使落地时做好准备滚了好几圈,他都落了个左手骨折的下场了,村田几乎无法想像从比他还要高的地方坠落,还没办法做任何受身准备的人会怎么样。
“村田......先生,你怎么会来?”富冈义勇听见村田的声音,头微微转向村田的方向,还没将手完全抬起,就被人一把握住。
“真是的......这种时候就别硬要加上敬语了吧。”村田离哭出来只差一步,却在这时被富冈义勇的话逗笑,鼻涕呛在鼻腔裡吹出老大一个鼻涕泡:“看到你那个表情,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富冈义勇笑了一下,很快地又因为疼痛而止住了,嘴角也咳出血沫:“村田。”
“嗯,我在。”村田细心地让富冈义勇的头朝侧边歪去,以免被自己的血呛到气管,随后拉开富冈义勇的衣襟想查看对方的伤势。
却被人轻轻搭著手腕推开:“不用了......没关係的。”
“能救下锖兔,我就很开心了。”富冈义勇呛咳著说出这句话,声音裡却有著说不出的释然。
“富冈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吧?”村田抓紧了富冈义勇的衣服,感觉吸饱了鲜血的衣服因为他的动作,让富冈义勇的血液都染上了他的手指。
富冈义勇睁大眼睛,惊讶地看著村田:“为什么......?”
“你也没想著隐瞒吧?锖兔死了好几次什么的......虽然我比较笨,是直到刚才才理解你说的‘经验’到底是什么意思......”
村田将富冈义勇的衣服拉好,试图让他躺的更舒服一点:“未来是怎么样的?”
“未来啊......”富冈义勇轻轻的叹气,在无边的黑暗裡笑著回答:“锖兔肯定能成为很棒的水柱。”
“......”看著搭著自己手腕的手脱力落下,村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话语裡的泣音:“这算什么回答啊......”
没有人能在回应他,只有富冈义勇闭著眼睛,躺在他脚边静静的微笑著,没有痛苦也没有烦恼,好像只是作了个美梦而已。
——
富冈义勇再次睁开眼睛,又回到了那条河裡。
他向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抬眼看向河的对面,果不其然见到了穿著水红色嫁衣的姊姊。
只是脸色非常糟糕,和锖兔下一秒就要赏他一个爆栗让他好好清醒一点的表情差不多。
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富冈义勇难得有些心虚地冒出冷汗,还没等他重新抬起脚步朝姊姊走去,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住,一步也动不了。
他焦急地看向富冈茑子,却发现对方皱著眉头,和上次一样说著没有声音的话语。
回去。不准过来。
这个表情——代表姊姊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认同富冈义勇的作法。
愤怒、不解,还有一股脑的委屈全冒上来,让他急切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个水红色的身影,没想到一如他过去这几年来的噩梦,除了满手空以外什么也抓不住。
他猛然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块躺了四回的土地上。
“醒了?还认得我是谁吗?”
他又听得见风穿过树梢的声音了。
“......锖兔。”
富冈义勇开口回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乾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