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下午也犯困得要命。
此时,下午一点,云岫强撑着眼皮。
困意又来了。
每年的夏天都是云岫觉得最热的夏天,便利店里的老室空调制冷效果并不好,老板要求每时每刻必须敞开大门,空调便成了摆设。
云岫靠一台快要散架的风扇度日。
风扇呜啦呜拉地吹起云岫的碎发,脸有些痒,她疲惫地将碎发撩到耳后,又打了个哈欠。
她没想到自己会睡着,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
突然一个激灵,再坐起来时,恍惚间视线有些重影。
在便利店陈列得万年不变的商品墙背景板前,出现一抹很新的白色,云岫抬头,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轮廓。
便利店来人了……
站在柜台前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白T恤,戴着黄色的头盔,长发随意扎起,几缕碎发随风轻轻飘动。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云岫揉了下眼睛,刚才睡时没注意睡姿,压到眼睛,现在眼前一片模糊。她拿起柜台上对方拿过来的那罐冰可乐,扫了下码。
“没事。”
很清冽好听的女声,闻言,云岫抬头看了她一眼。
困意虽消失,视线却还是不太清明,云岫本没做多想,却意外和女人的眼神骤然对上,不到一秒,云岫率先移开目光。
云岫低头道:“两块五,我扫你。”
等待女人手机操作的间隙,云岫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大热天中午来买东西的人很少,云岫偶尔会放任自己打盹,然后被顾客敲桌子叫醒,又或者是高声叫她“老板,结账”。
而这个女人没有叫醒她,好像就是在原地等她睡醒似的。
云岫有些出神,那她到底睡了多久?
叮——付款成功,机械女声响起,随后,女人拿走了那罐冰可乐。
手指葱白,骨节分明。玻璃柜台下留下可乐罐子的一圈水渍。
云岫看了几眼,伸手抹了下那圈水渍,滑凉凉的。
那女人似乎伤到了腿,一瘸一拐地出了便利店,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
云岫没有上前询问,只是静默站在柜台看向店外。那个女人取下了黄色头盔,正低垂着头用那瓶可乐给自己做冰敷,冷淡的脸因为痛意而轻轻皱眉。
……怎么还挺有战损感的。
云岫仔细扫了一眼那个头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居然是外卖骑手?
一点也不像。
云岫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又在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这女人赶着要冰敷还能做到不叫醒她?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位中年男人,要云岫混着装一箱冰啤酒,于是云岫收回了目光。
等应付完事情,再一瞥,店外的女人也消失了。
云岫若有所矢地出了店外,盯着门口桌上的那罐没开的可乐看了半天。
晚上八点,在大妈大爷们开始在门口的广场跳广场舞时,伴着“爱拼才会赢”的背景音,云岫开始数今天收到的现金,准备下班。
账是对好了,老板却迟迟不见来换班。
一个电话打来,老板先是跟云岫说,上午那钱估计没戏,群里讨论那人不只骗了一家,但只有他真的借出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嘈杂了,但能听到老板语气里的不满,“我去他祖宗的骗钱骗到我头上,这两天又是白干。”
云岫盯着便利店外的一只流浪狗看,只想知道那包烟钱到底要不要赔。
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紧接着,老板说:“这样,云岫,我今晚在谈客户,估计要喝晚一点,劳烦你帮我再守下店,那包烟钱也不用你赔了。”
烟是经过自己的手给出去的,云岫没办法,“可以,那你大概几点能来店里?”
“十一二点吧。”老板在那头说得含糊。
于是云岫只好放下她的饭盒袋子,继续听广场舞。
老板同时打两份工,白天当汽车销售,晚上来跟云岫交接班。
云岫偷偷算过,便利店目前是没有在盈利的,每天都在亏钱,只是亏多亏少的区别,她经常担心会被拖欠工资,想起今天这一出,更加觉得自己的工资岌岌可危。
将近十二点时,云岫又累又困,终于等来了老板。
老板眼圈里都是红血丝,浑身酒味,在云岫面前骂了一顿那个骗子,说之前两个人常在深夜喝酒,没想到会这样,之后又诉苦说根本赚不到什么钱云云。
云岫没有听的耐心,敷衍几句离开便利店,她租的那个小区的西门离便利店最近,不过西门十二点就要关门。
如果西门关了,她得多走一公里多来绕行。
这个点早已经没有公交车,云岫舍不得打车,一路快走加小跑到了小区西门,远远看到门是关着的,心里凉了一瞬,她上前查看,非要上前拽下锁链,又尝试能不能翻墙,失败后才死心。
同样停在小区门口的还有一辆外卖车,上面坐了个人,正静静撑在车把手上等着云岫,似乎是在看云岫有没有解决方法。
云岫大口喘着气,目光移到那处,正想告知对方她也没辙时。
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下午那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