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瞬息之间,且兰士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个个凶神恶煞,面带杀气,关键是那人数,说是浩浩荡荡填山填海也不为过。
接着,两旁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中间一人策马缓缓而出。
那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高高束起的头发披散在肩颈,一脸阴柔的俊美,并没有像其他将领或者士兵一样穿着盔甲,只是一身玄色劲装,以铜色护腕束袖,将结实的小臂裹紧,腰间也是一条镂空黄铜腰带紧紧束起,整个人干练又懒散,气质矛盾。
等到那马走近,青年人才扬唇一笑:“久仰大名,顾大将军。别好奇我怎么认出你的,你的画像在孜须可是卖得太火爆了,待字闺中的女子竞相瞻仰,平头百姓也私藏祈福,搞得我也花了点小钱买了一副仔细观瞻。”
“今日幸得一见,聊慰我梦萦魂牵。”
这人一开口,李祝酒浑身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像被一条毒蛇窥伺着,不确定的危机感叫人头皮发麻,如芒在背,他不自觉往贺今宵身边靠了一点。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贺今宵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紧不慢开口:“是吗?那我真是太有名了,阁下是且兰主帅?”
“我叫凌云。”
原来这才是主帅,那方才阵前叫板的只是这人手下,连手下那么狂?李祝酒默默打量。
被围在中央的一千骑兵看着双方头领在中间旁若无人地搭话,个个腿脚发软,冷汗直下,又不敢露怯,那叫一个命苦。
“且兰王的命令是,必取长虞,顾将军若是愿意让步,那我们便摆上一桌菜,温上几坛酒,手把手交交欢,叙叙旧,如何?”凌云笑道,看贺今宵面色不变,又进一步:“说真的,我最欣赏顾将军这样的将才,也很怜惜我手下的兵,所以我们动动嘴皮子把事情办了好吗?”
这简直就是屁话,一个在以往数十年间都唯唯诺诺,俯首帖耳,称臣纳贡的小国家,竟然敢露出狼子野心,公然问孜须大将讨价还价,还直言想要孜须的城池,这搁谁谁能答应?
况且就算是将军,也断断没有替皇帝点头的权利。
这简直是在明目张胆劝贺今宵不战而降!当事人还面不红心不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多不要脸。
李祝酒听得无语,捏紧了拳头,想破口大骂又不敢。
毕竟周围的且兰士兵兵多将广,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们这一千人,所以眼下就是再生气,也只适合当好孙子。
忍无可忍的话,还是继续忍!
双方对峙良久,贺今宵轻笑出声:“凌将军说笑,你这话说得,是在看不起我?”
“并无此意。”凌云笑意未散:“我只是不舍得我手下的宝贝士兵流血牺牲。对了,顾将军此次来,带了多少人?”
说完,这人似是才察觉失言:”哦,这能问吗?”
“你们且兰王小王当腻了,现在想当大王了?可以理解,毕竟人得有梦想。”贺今宵说罢,话锋一转:“不过若是我在,长虞城和孜须国,你们且兰,都妄想占一分一毫。”
“咳咳,咳咳咳!”李祝酒本就提着一颗心,听完这场豪言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贺今宵他嘴上装将军装得是真像啊,可是,可是等一下他们会怎么死呢?
是东一半西一半?还是东一块西一块?
凌云终于收敛笑意,面上的阴狠完全显露:“不愧是顾大将军,都这个境地了,竟然连嘴皮子功夫都不让步,既然如此……”
话没说完,林间左右两处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马蹄扬起的黄尘像是清晨起来的大雾。
与此同时,黄尘间一个彪悍的身影显现,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张寅虎:“无耻小儿!竟使些龌龊手段,有本事和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另一头,也是一健将飞驰而来,身后也跟着一队人马,竟是程越。
这下包围圈形成了一层又一层,双方的局势瞬间变成了……三明治。
李祝酒还没反应过来,捂着口鼻遮挡尘土,眼睛都进了些风沙,忽然腰上一紧,他整个人陡然腾空而起,惊呼声还卡在喉间,身子稳稳当当落在了另一匹马上,后背抵着坚硬的盔甲。
很快,刀剑相撞的声音在周遭响起,令人牙酸。
刀光剑影里,他被贺今宵扶着腰,被他带着趴下,后仰,被甩飞起来又落到马背上,躲避了一轮又一轮的刀枪剑戟齐齐进攻,每一次那刀剑都擦着他的喉咙、脸颊而过,又堪堪避开,险象环生又惊悚刺激。
几千孜须士兵混着上万且兰士兵在林中厮杀,树木倒塌,人仰马翻,鲜血迸溅。
打了一阵,圆溜溜的烟雾弹滚落林间,霎时间浓烟滚滚,熏得人泪流满面睁不开眼,看不清谁是谁的兵。
打杀一阵后,不知道谁一声大吼:“顾将军!撤!所有人!撤回长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