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跟着走过来,盯着植物跃跃欲试。
它睁圆了琥珀色的大眼睛,小耳朵微微抖了两下,谨慎地试探着往前挪了半步,前爪悬在半空中,似乎正在挑选下手的对象。
看见猫抬起爪子,周夏立刻做出紧张的样子:“哎——!别抓!”
猫被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尾巴猛地炸了一点。
“......对不起,”周夏立刻对猫道歉,声音又轻又认真,还朝植物盆小声补了一句,“你也对不起。”
他站起来,心跳微微加速。背对着摄像头时,嘴角悄然扬起一点弧度。
手机已经充满电了,周夏拔掉电源,回到客厅开始收拾,地毯被他拿起来抖了抖,叠好,放在椅子上,然后把充电线放回盒子。接着把他能看到的猫毛,都捡起来。
离开时,他写下一张纸条,放在玄关架上,又把相机放在门口,若无其事地离开。
就在他刚走远,姜择运出现在街角。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到五分钟,却各自错过。
姜择运走到玄关,看到了那张纸条。
“猫刚才自己离开了。——周夏”
……?
他脚步微顿,视线在纸条上停了几秒,又移到门口的相机。
……相机怎么随意扔在这了?
姜择运皱起眉。
他盯着那张简短得近乎潦草的纸条,一言不发地站了片刻。
这算什么?
留下这么一条字句,不解释,不说明,仿佛理所当然地确信他不会不理会,甚至……会帮他保管?
这么自我的做法,又任性得很。
姜择运冷着脸,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根本不打算理会。
他在屋里踱步片刻,理了理客厅茶几上本就整齐的书本,又检查了一遍厨房的水龙头是否拧紧,甚至把墙上的画框摆正了不到一厘米的微小偏差。但无论做什么,心绪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他烦躁地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才过去不到五分钟,便再次走向玄关。
门又被重新打开。
姜择运走出去,臭着脸将那台相机捡起来,带着一种近乎不情愿的默许,迅速拿进屋。
随后,他走进书房,打开全屋监控回放。
他并不只是不信任,更是习惯于确认——他的生活不允许意外,不允许空白,更不允许有任何无法掌握的细节。
画面里,最开始那几分钟——对方只是慢慢走到沙发边,放下包,然后站了一会。没有翻动,没有试图探查,倒是和猫打了个招呼。
接着,周夏走到阳台。
“......嗯?”姜择运视线落在画面某个瞬间。
周夏凑近植物架,蹲下来对着一株吊兰认真打量,嘴角轻轻动着——像是在和植物说话。
他说了什么?
姜择运把画面放大,音量调大。
“哇!”
姜择运:?
周夏对着一盆植物说话,带点笑意: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啦?”
“……嗯,身上带刺,长得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多看你几眼。”
“你今天过得开心吗?阳光很好哦。”
姜择运:“……”
他眯起眼,静静地听完。然后,他将画面倒回,重新播放了一次。
这次,他听得更仔细。
那人语气温柔,说话很自然,像是把那些植物当成了朋友。明明很正常,却让姜择运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了敲扶手,眼神复杂地盯着画面里那个对植物自言自语、莫名其妙的青年。
反复看了两遍后,终于有些烦躁地一把关了监控。
吊兰的叶片垂落在地上,绿植们依旧摆放整齐,看上去一切未变。姜择运站了很久,抬起手,指腹擦过吊兰叶片一角。
他出生在一个沉默的家庭,父母一贯克制冷静,把“独立”、“优秀”当作唯一标准。
姜择运很小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也很早就明白,软弱是不可接受的,情绪是多余的。
没有人教他如何表达感受,只有不断被修正的行为准则。
……这是姜择运从小到大唯一不被惩罚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