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新鲜,艾野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女人眸底一瞬的疲倦和无奈,随后又笑起来:“我今天刚到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悉,我给你跑腿费。”
“不要跑腿费。”艾野低头看了眼那张纸,又说:“我去买,当是感谢你还我钱。”
女人指了指那张纸:“背面有地址,我住那里。”
艾野翻过来看了眼,上面写的地址和她家属于同一片区域,只隔了两条巷子,同样的破旧二层小楼。
她应该也过的很辛苦吧,艾野心里胡思乱想着,虽然租住在那种地方,捡到钱却会一直守在这儿,等人来找。
真是个又坏又奇怪的女人。
艾野收好清单和钱,扭头走了几步又匆匆返回,认真问道:“我叫文艾野,你叫什么名字?”
“翎烟,羽毛翎,人间烟火的烟。”
“哦。”艾野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又匆匆扭头小跑起来。小镇上最大的那个超市怕是也快关门了。
后面又是那女人爽朗的笑声。
这时候艾野觉得,这笑声竟有那么点像,开春后的第一缕河水在流淌。
新鲜的,自由的,是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笑声。
她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出现在翎烟家里时,翎烟刚刚洗完澡只穿了件米色睡裙。发梢湿漉漉贴在肩膀上。贴在她薄薄的细吊带睡裙上。
睡裙很短,刚刚遮过莹白的腿根儿,艾野小心翼翼瞅那腿一眼,虽细又长,却看起来十分有力。
她轻扭着腰肢朝艾野走过来时,艾野的心咚咚猛跳几下,下意识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虽然都是老旧二层小楼,和艾野家格局不同的是。翎烟这里的一层只有一个简易厨房,卫生间在二楼房间里,所以卧室显得更小了些。
整个卧室只有一张单薄的双人床,躺上去会吱呀响的那种单薄。
离床一米远的位置立着一个双开门的原木色衣柜,有些角落的漆面已经褪了一层。靠窗的位置摆了张灰色的小沙发,看起来刚好够一个人蜷着身子躺卧。
整个屋子最格格不入的就是床头柜上那个跳舞的女人模型。
金属银色有着迷人的光泽,女人的身躯优雅的S型,上身高挺,自信从容。腰肢纤细柔软,双腿交叉站立,高举的一只手像在触摸空气中旋律。
“谢谢你啊,小姑娘。”翎烟从袋子里拿出一只桃子,去卫生间洗了递到她面前:“不收跑腿费的话,吃个桃子吧。”
艾野接过来握在手里,问她:“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翎烟脸上带着笑,浓密的眼睫扑闪了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毛茸茸的影子。
大概是觉得自己问多了,又或者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艾野低了低头,盯着自己白色帆布鞋头开胶破洞的地方。相关脚趾大概也感到了压力,也跟着蜷了蜷。
“我来教小朋友舞蹈呢。”翎烟只回答了后半句,并没有回答从哪里来。
艾野抬起头来看她,清澈明亮的眸子满是惊讶:“那你是舞蹈老师?”
“算不上老师呢,小姑娘。”
翎烟轻坐到床头,随手拿起艾野买来的润肤乳在脖颈处抹了起来。
艾野知道,那是一款算是廉价的牌子。还有她让自己帮忙买的其他日用品,也都很便宜。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翎烟眯了眯眼,嘴角又淡淡勾起个弧度。
也就是这个时候,艾野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爱笑,她那双含情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勾人心魄的一股劲。
“那我先回家了。”艾野说完,很潇洒的一挥手,单手插进兜里,晃着不高的马尾踱出门去。
翎烟头发湿漉漉的穿着睡衣,不太好送她出门,便站在二楼的楼梯护栏处看她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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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文乔女士戴着眼镜还在修衣服,见到她进来,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河边散了会儿步。”艾野走到文乔女士身边,小心取下她的眼镜,劝道:“文姨,晚上别做衣服了,会累到。”
她又从裤子口袋掏出两个小药瓶放到缝纫机上,同她说:“文姨,我白天去了医院拿药,医生说您要多休息。”
“我没事。”
文乔继续低头补着衣服,一只脚踩着缝纫机的踩踏板,左手熟练地将一块素色布料沿着针板边缘缓缓推送。
艾野看到,她那双手已经长满了茧子,手指尖经常带着一两处小小的伤口,或深或浅,露着点红色。
她知道文乔是在给她攒上大学的钱,这些年文乔一直在吃药控制病情,她做衣服赚的钱除了交房租和维持日常生活,是所剩无几的。
日子虽然辛苦了些,文乔每个月却也会炖一次肉和排骨,给艾野解馋。
她总是将炖好的肉塞进艾野碗里,乐呵呵同她说:“多吃点,你太瘦了,胖点才好看。”
想到这些,艾野不再说什么,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往自己小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