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莱!快来看胡姨给你带什么了!”人未到声先至,胡姨风风火火跨进院子,手里抖开件绣满白莲的裙子,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城里新上的款式,我一眼就相中了!”
话没说完,姜莱已经扑过来抱住她。少女发间沾着草木香,仰起脸时眼睛亮晶晶的,“您可算回来了!”
她接过裙子,指尖抚过那些精致的暗纹,提着裙角转了个圈,“我这就去换上!”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似的卷进了里屋。
胡姨正笑着摇头,忽见青砖地上游过一道紫影,不由惊呼出声,脚步微退,“哎呀!这!这怎么有条蛇?”
“胡姨别怕!”姜莱慌忙从里屋跑出来,腰间系带还松散着。她蹲下身,那紫蛇便乖顺地游上她掌心。“您看,它很温顺的。”
少女托起小蛇,像展示什么珍宝。那蛇身细长,鳞片泛着隐隐紫光,缠绕在姜莱白皙的手腕上,竟为她平添了分妖娆之气。
“哎哟我的小祖宗!”胡姨急步上前,一把捞起滑落的裙袖。她瞪了眼盘在姜莱腕间的小蛇,“衣裳都没穿周正就往外跑!”
“胡姨,您真好看。”姜莱怔怔望着眼前的女人,短短时日未见,胡姨的模样越发动人了,举手投足间皆透着风韵。
胡姨挑了挑眉,将少女的衣领提起,一一扣好,“我的傻小莱啊,你是不是从不照镜子的呀?”
姜莱当然知道自己生得美,可这份美对她而言,并无特别之处。因在石溪镇,人人都生得美。无论男女老少,皆美得各有千秋,仿佛这片山水滋养出的灵气,早已融入了每个人的骨血之中。
“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此次进城购了不少好吃的,你晚间过来尝尝!”
姜莱点头应允,眸中映着胡姨温柔的面庞,心中暖意融融。
待胡姨的身影渐远,姜莱回到屋内,换上了平日进山所穿的衣物。近日来她每天都要进山游玩一番,心中才觉舒畅。
每逢入山时,姜莱便将它置于初遇之地,看着它缓缓蜿蜒离去后,自己再深入林间,攀树、涉水、或采摘野果,乐在其中。待到归途,那条紫色的小蛇总会准时出现在原地等候,次次都是如此。
姜莱蹲下身,指尖轻点小蛇冰凉的额鳞。“今日可不许跟来,我要去胡姨家做客呢。”
转身整理裤脚的功夫,那小东西已悄然游进挎包。里头叠着刚换下的长裙,还带着她的体温。
姜莱熟门熟路地来到溪边,张开双臂仰倒在地。朦胧间,掌心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嘶——”嘶鸣愈发急促,鳞片簌簌作响。
小蛇不知何时游上她腰间,紫色鳞次在阳光下泛着别样的光泽,它绷紧如弓,直指姜莱身侧一只火狐。
那狐狸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它一眼,粉舌轻卷,在姜莱掌心留下湿热。转眼便没入灌木,唯余几片颤动的枝叶。
姜莱望着火狐消失的方向,眸中映着未散的霞光,“那狐狸可真漂亮啊...”
小蛇滞了一瞬从她腰间无声滑落,游入萋萋芳草间。
“咦?”姜莱翻开随身布包,里头空荡荡的只余几片蛇鳞闪着微光。她摇头轻笑往山下走去。
可这一次,却再没有熟悉的流光在原处等待。姜莱心底泛起一阵空落,不过转念又想,山林也好,古宅也罢,只要那小东西活得恣意,便够了。
“叩,叩——”姜莱已在山脚换回白裙,轻叩胡家院门。门开了,却不是胡姨。
一少年立在门框投下的光影里,素白衫被穿堂风轻轻鼓起。“你是小莱吧?我叫胡苟,是胡姨的侄子。”
姜莱抬眼打量眼前人,日头给他肌肤镀了层蜜,发梢染着橘红的余晖,最妙是那双眼,眼尾挑着几分山野灵气,“你与胡姨,都生得这样好看。不愧是一家人啊!”
少年闻言笑开,“小丫头嘴真甜,这裙子还是我陪胡姨挑的,她总说你穿浅色好看。”
他瞧着姜莱笑得灿烂,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忽然弯腰,指尖虚虚点向她裙摆,“咦?这儿怎么沾了泥?像被谁故意抹了道儿似的。”
姜莱心头一跳,慌忙低头去瞧,这可是胡姨特意送的裙,万万别被弄脏了。
“哎呀,看错了。”胡苟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许是灯影晃的。进来吧,你胡姨炖了你爱的排骨汤。”
胡姨佯装恼怒的模样,故意把筷子重重搁在碗上,“小没良心的,上午还说姨最好看,这会儿眼里就只剩这小子了?”
姜莱笑着去拽胡姨的围裙带子,“是说你们胡家的人都生得好看!可没单夸胡苟哥,对了,胡叔呢?”
“哎哟!”胡姨一拍脑门,腕间的银镯子撞得叮当响,“光顾着逗你,竟忘了说!姜小姐回来了,你胡叔接人去了,估摸着......”
她扭头望向窗外渐浓的暮色,“这会儿该到镇口了。”
姜莱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倏地站起来,裙摆扫翻了矮凳。
“别急别急!”胡苟一把按住她肩膀,他不知何时盛了碗山药排骨汤推过来,“好歹把汤喝完,姜女士难道会跑了不成?”
饭后,姜莱快速踏小道跑回老宅,见大门前摆放着几个大皮箱,她心中一喜,知晓姜女士已经到家。
“姜女士!”她提着裙摆小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可给我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没啊?”
女人转过身来,月光描摹着她疲惫却温柔的轮廓,“慢些,仔细摔着。”
姜莱立刻抿住嘴唇,乖乖站好,只是脚尖还在不安分地蹭着青砖。
“明日我还要出门,”伸手替姜莱拂开额前碎发,指尖带着凉意,“若是顺利……”她顿了顿,目光越过姜莱望向远处,“年底便带你出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