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兰的图书馆向来安静得能听见羽毛落地的声音。虞棠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轻抚摸着盲文书籍上的凸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这里有人吗？"

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打断了虞棠的阅读。她微微抬头，虽然看不见，却能通过声音定位来人的位置——右前方两米处，身高大约165，体重不超过50公斤。

"没有。"虞棠合上书本，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

"我是二年级的徐媛。"女生小心翼翼地坐下，"听说虞学姐精通法语，想请教几个问题。"

虞棠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徐媛——这个名字她听过，平民奖学金获得者，成绩优异但性格内向。一个不像会主动搭讪的人。

"当然可以。"虞棠的声音温柔似水，"我很乐意帮忙。"

她听着徐媛结结巴巴地读着法语段落，耐心地纠正每一个发音错误。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圣德兰最和谐的一幕——高高在上的虞家大小姐，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学姐人真好。"徐媛的声音充满感激，"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虞棠唇角微扬："什么传闻？"

"就是...说你高傲冷漠，看不起平民学生..."徐媛越说声音越小。

"流言止于智者。"虞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从不以出身论人。"

这句话半真半假。她确实不以出身论人——她平等地讨厌所有人。

"对了，"徐媛突然压低声音，"学姐要小心苏暖。她被开除后很不甘心，我听说她..."

一阵熟悉的雪松香气飘来，打断了徐媛的话。虞棠立刻察觉到江砚舟的靠近，即使他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打扰了？"江砚舟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贯的慵懒。

"江学长！"徐媛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我、我先走了，谢谢学姐！"

虞棠听着徐媛慌乱的脚步声远去，脸上的温柔面具瞬间卸下："你吓跑我的小粉丝了。"

江砚舟低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我可不认为虞大小姐需要粉丝。"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与虞棠刚才的一模一样，"尤其是...别有用心的小粉丝。"

虞棠的背脊微微绷直："什么意思？"

"徐媛和苏暖是表姐妹。"江砚舟的声音带着玩味，"而且，她口袋里藏着录音笔。"

虞棠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原来如此，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录下虞棠"真实"的一面，然后公之于众？

"为什么不早说？"她冷声质问。

"想看看你会怎么应对。"江砚舟的椅子挪动声表明他正向前倾身，"不得不说，你的表演很精彩。"

虞棠冷笑："那你现在又为什么拆穿？"

"因为..."江砚舟的气息突然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我想看看面具下的虞棠是什么样子。"

虞棠猛地站起身，手杖"不小心"重重踩在江砚舟的脚上。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抱歉，我看不见。"

"撒谎。"江砚舟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的方向感比谁都好。"

虞棠不置可否，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图书馆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我有急事找虞学姐！"是徐媛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哭腔。

虞棠挑眉，停在原地。看来好戏还没结束。

"学姐！"徐媛跌跌撞撞地冲到她面前，"有人...有人在女厕昏倒了！好像是心脏病发作！"

虞棠的耳朵捕捉到一个微小的电子音——那是录音笔开启的声音。多么老套的陷阱，假装紧急情况，录下她冷漠的反应。

"在哪里？"虞棠立刻换上焦急的语气，"快带我去！"

徐媛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结结巴巴地说："在、在三楼..."

虞棠一把抓住徐媛的手腕："还等什么？快走！"她转向江砚舟的方向，"江学长，麻烦你叫校医！"

不等两人回应，虞棠已经拽着徐媛快步走向楼梯。她能感觉到徐媛的慌乱——这个陷阱显然没按计划进行。

"学、学姐，慢点！你看不见..."

"人命关天，怎么能慢？"虞棠的声音充满"焦急"，手上却暗中用力，几乎是拖着徐媛上楼。

到了三楼拐角处，虞棠突然停下脚步："是这里吗？"

"还、还要往前..."徐媛的声音开始发抖。

虞棠猛地将徐媛推到墙边，另一只手精准地探入她的口袋，掏出了那支仍在录音的笔。

"心脏病人在哪？"虞棠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

徐媛吓得说不出话来。虞棠捏碎录音笔，凑近她耳边："告诉苏暖，下次找个聪明点的棋子。"她松开徐媛，"现在，滚。"

徐媛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逃走了。虞棠整理了一下衣领，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精彩。"

林叙白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虞棠这才注意到那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清冽的檀香混合着淡淡的咖啡味。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林会长。"她转向声源方向。

"例行巡查。"林叙白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生动的虞棠。"

虞棠能感觉到他站在极近的距离，却刻意没有触碰她。这种克制的距离感反而更让人在意。

"怎么？失望了？"她挑衅地问。

"相反。"林叙白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温度，"比你的假面有趣多了。"

虞棠正想反驳，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顾临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了整个教学楼：

"虞棠！你在哪？有急事！"

林叙白叹了口气："噪音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