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盛冷云又与江熄异口同声,他冷哼一声:“他艳名在外,阿姐你想什么呢。”
江熄白了一眼盛冷云,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别对他姐身边的人敌意这么大。
“我看他就是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盛冷云忽得扬眉说道:“就那边树下的女子吧,在飞舟上你就频频关照,前几日他晕倒你也不让旁的人插手,但你实在可怜啊,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哈?”江熄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可没关照她,你眼瞎了吧。”
“我瞎了?我和阿姐可都是看见你在船上老是朝人家姑娘看,姑娘昏迷你还关照到毓清阁去了。”
“停停停!”江熄伸着手不停摇头:“不是,少给我造谣。”
“可你刚刚还在看向那边,总不能是看崔姑娘吧。”盛冷云抱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江熄迟疑了下后没表情地说道:“多看几眼就是喜欢了吗?”
盛冷云不服:“你什么时候这么畏畏缩缩了?看几眼当然不算,但你心事重重地看,含情脉脉地看,有时还一脸不屑地看,我就该在你面前举个铜镜让你瞧瞧你那副模样。”
江熄瞥了盛冷云一眼,他就是忍不住去看那个人,很多时候都是无意识的目光就落了过去。
身体和心脏或许会产生错觉,这些错觉他也无法控制,但目光却不是如此,所以说无意识实在牵强。
“本公子什么模样都比你强!”他气恼道。
“你!”盛冷云咬牙切齿,升腾起来的火气被盛清拍了下去。
她淡道:“他大概是当局者迷。”
江熄按了按额角:“真不是。”
“不是就算了,如果是的话别错过,有些人一别再见就难了。”
江熄没有就此说什么,岔开话题问道:“大比,要去吗?”
盛冷云抢道:“当然,今年魁首肯定是我姐!”
盛清颔首:“还是要去的。”
“那路上少救死扶伤些,留点余力。”江熄摸了摸鼻子跟盛冷云说:“你多跟你姐学学,别整天只会胡思乱想。”
盛冷云立马不服:“我好歹也是筑基后期,你看不起我?”
我是看不起你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盛冷云果然瞧不出圣火派真正的面目来,江熄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辞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魏斋终于把一群小子打服了,一个个终于定下心来修炼。
自从裴时来之后,魏斋便负责给向正雁带弟子,而一坛坛主几乎紧闭房门不出,门下的大弟子天天煮药,一个院子里诡异里带着些井然有序。
江熄回到冰窖中打坐了一会儿,疲惫顺着热闹退去之路攀上心房,他总觉得心不静。
盛清点出了他的破局之道,但眼下有良心的父母不会把姑娘嫁给他,没良心的父母怕是会趁火打劫,再说与崔桐经历了一回订亲,他隐隐约约发现自己对感情一事并非没有一丝期待。
比如那段日子里他期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却等不到一点消息。
未阳城的事明明过去没多长日子,但事情一多便让人觉得分外遥远,他与向还寒最后一次说话就是在那里。
这些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竟然就连话都没说过,说实话,江熄明白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凡他一开始脾气没那么坏,也不会将向还寒推得这么远。
但是他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怕自己忍住了,心底不可名状的感情就会破门而出。
他后悔中了迷魂咒那晚跑去找向还寒,让他看见了自己最难堪的模样。那夜他的痴缠、他的主动、他的慌乱都一览无余,他知道那些不全是苏九娘造成的,里面还有他内心的渴求。
不是不懂这是什么心情,也早有预料,但是害怕面对。一年前他初初发觉的时候甚至会恼羞成怒,但如今却只会频频失落。
盛清说得对,向还寒是会离开的人,他也记不清这是他们之间第几次装成陌生人,他甚至会遇上令他心动的人。
他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不会成为自己的帮手,会与自己就这样渐行渐远。
眼前都是分离的场景,一次一次又一次,还说什么在意自己,明明没有一次留在自己身边。
什么不欠他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被愚弄可笑罢了。
什么马上回来,只是觉得自己不够重要罢了。
什么在意自己,不过就是嘴上好听的说辞。
心底最隐秘的那一角被划开了口子,被封闭在里面的情绪如洪水般全都涌了出来,是不舍,是不满,是羞愤,是委屈,是害怕,最后是迷惘。
“睁眼。”
裴时的声音在冰窖里响起。
江熄猛地睁开眼睛,胸腔里却像是进了水一般感觉到呼吸困难,咳了好几声才算压制住身体内乱窜的灵力。
他双手撑在地上却不觉一丝冷意,反而炙热无比,胸腔里那团软和的肉跳得烂七八糟。
“有心事的时候不要运气。”裴时如长辈般教导道。
江熄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实属不该在这种时候、在他父亲的病床前想这些,但心事不解决就会成为心病。
他分出一点灵力来护体,然后去看功法秘诀,看了一会后裴时又开了口:“你心不静,别耗时间了,去找个人教你些招式比在这里纸上谈兵强。”
江熄也懂这些,只是周北墨身体虚弱,师问心身体被重创,其余的坛主和长老那边他拉不下脸来,摆在他面前的路太少了。
“您说,我要是去求向坛主,他会应吗?”江熄低声问道。
“好几天了,你可见他踏出过房门?”
江熄摇了摇头。
裴时回道:“他生性不喜管他人之事,应该不会见你。”
江熄反驳:“当初金夫人出事,向坛主可是亲自前去搭救的。”
“是吗?”裴时开口时是笑的,但语气却并不轻松:“看来这些年他的心也软了不少。人总是会变的,所以年轻的时候不要说一定会和一定不会,凡事都无定数。”
江熄的手指捻着书页却没动。
“那你怎么不去试试?”裴时问。
“唉。”江熄嘴边叹出的白雾摇摇晃晃浮动了几下便消散了。
大概他心里还有一道坎迈不过去,那就是向正雁在向还寒身上种同生共死蛊的事,向他求教,江熄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以后在向还寒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过向还寒本人好像已经不太在意此事了。
“我再想想罢。”
想来想去,江熄觉得自己挂念向还寒的原因里大概有自己与他结契的缘故,所以心一横,准备先把这条路堵死算了。
他寻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冰窖里待到很晚,等天渊派的狗都睡了才出来。
原本是想去敲向还寒的房门的,哪知人半夜还在梧桐树下坐着,好似在等他一般。
于是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终于又有了面对面的机会,江熄一句废话都没说,走过去后几乎是拿出最霸道的语气吩咐道:“正好你在这,我要解除结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