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感觉自己“格格不入”的时候。
但可能少有蒲依这样的人——“格格不入”才是她生活的常态。
在菜市场,在自强部,在奥数班,在明辨社和博弈社,都是一样的。
众人围着邱羚和宴潇笑闹成一团,笑声要把楼顶掀掉了,她随手从兜里抽出一本《高中必备单词书》。
其实她一早便兴致不高,在场虽都是第一次玩这个桌游,可其他人总归玩过狼人杀、剧本杀之类盘身份的游戏,而且玩到兴致起来、都满嘴胡言乱语,肯定顾不上照顾新人。
蒲依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张嘴就天花乱坠瞎编的,看别人都眼花缭乱,自己说完全张口结舌。
她知道自己玩得烂,只有邱羚有时帮她转圜,有时也顾不太上,但邱羚宴潇都刻意不对她下手,大概是觉得有悖自己的游戏道德。
哦,还有一个两场游戏全程没搭理她的——梁祁沐此时站起来,对上她还有些飘忽的目光,笑闹的神色骤然一顿,大概是觉得她扫兴没意思,暗骂声后转过了头。
博弈社活动时间不长,玩了五六局后,众人有的回教室,有的直接就地写作业刷题。
邱羚懒得挪窝,拉着宴潇蒲依留下来,找个了四方桌学习,梁祁沐不知道抽哪根筋,挤进桌子最后一面,背对蒲依,扒拉邱羚袖子。
“邱姐,我英语好我教你。”
邱羚顺势指手底下那道题:“这个为什么选C。”
“呃……”梁祁沐犹豫,“语感。”
“……起开吧。”邱羚毫不犹豫收回卷子,“和你们语法派合不来。”
宴潇其实也有些语法派,此时没敢抬头。
只有蒲依默默点头,然后从包里翻了半晌,越过翻白眼的梁祁沐递给邱羚一个笔记本。
蒲依不语,邱羚迷惑地翻开看了看,里面满满细枝末节的英语知识点,贴许多标签纸做补充——大概是从初中开始记的,有许多如今看来已然很简单的内容,这些内容都被彩色标记笔浅浅盖了一层。
蒲依不像宴潇,学过书法和排版;也不像邱羚,写字漂亮,对审美极有追求。
这只是她的学习工具书,写字不漂亮,也没排版可言,梁祁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英文简直要犯密集恐惧症。邱羚在他“撅”过去之前称赞道:“天呐,这也太努力了。”
蒲依天天被人夸努力,闻言只是抿唇笑笑,要低头继续刷题。
邱羚却扑到桌上抓她的手:“你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蒲依被吓了一跳,本来就支着凳腿做题,一下子差点后仰摔倒。
两边男生还没来得及动作,邱羚直接攥住她的手腕,好像可靠的舞伴往身前一拉,让蒲依回到原位。
邱羚天生缺一根“后怕”的神经,她反倒因这个小变故朗笑起来,未松开握蒲依的手,反而绕过梁祁沐,头脑一热地拉起蒲依:“走吧公主殿下,我忽然想起一本很适合你的教辅材料!”
邱羚就这样跳着把蒲依给拉走了,宴潇收回目光,同对面的梁祁沐对视两秒,然后便低头写卷子——不知怎么,那眉眼唇角弧度看上去还有丁点雀跃。
梁祁沐却觉得有些无趣,他撇撇嘴,起身走了。
宴潇不像邱羚般喜欢到处跑,晚自习能呆在一个地方就不会再动,可这节课刚下课,还是就邱羚给叫回了高二一班。
原因是何雯卿正式拿到了她的“大学学分”,爽啦!陈韶邱羚出资买了零食饮料,请他们小组最后一个成员宴潇回来庆祝。
后者总搞不明白他们在庆祝什么——何雯卿参加“先行者计划”,上学期修习了某大学在一中开设的先修课程,通过考核拿到“一分”先修学分——入学后成立。可那课程对何雯卿来说不算难,这一分学分也不算多么珍贵,大概只是陈韶邱羚找借口玩。
但很快他就搞明白邱羚在羡慕什么。
“你真的要去这个学校吗?”邱羚趴在桌上吃薯片,亮着眼睛问她。
“那倒不是。”何雯卿思索道,“我认定这个专业!这个大学的本专业全国第二好,我还想拼拼天下第一好的那所呢!”
“那所好,那所在帝都!”陈韶笑道,“我们一起去帝都吧!”
“好倒是好……”何雯卿问,“你们都考什么学校?”
“我?我想去民族大。”陈韶看向对面两人,“邱姐很难说啊,邱姐成绩起伏太大。宴神完全不用说,肯定是那两所里挑一个!”
邱羚自己也觉得难说,她转头看低头看题的宴潇:“你要去那两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