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牧年怔怔地看着那只有他大腿高的玩偶,嗓音发紧:“……团团?”
“看来你还记得我,真令熊高兴,”团团欢欣地说,“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阮牧年慢慢地走到床边,蹲下伸手去抚摸这只童年玩伴。它的毛色已经不如幼时般鲜亮,但触感依旧如记忆中一样柔软舒适,从那双黑到透亮的眼珠里,似乎能看到某个稚嫩孩子的身影。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正如逃避昨天那条消息一样,时常回顾过去只会徒增痛苦,所以他很少做这类总结,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当下和未来。
小熊没有催促他,只是在长久的沉默后轻轻开口:“……我明白了。久别重逢,不来一个饱满的熊抱吗?”
阮牧年没有犹豫,将小小的玩偶抱了个满怀。
团团发出被挤压过的低低笑声:“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拥抱。”
“你是怎么过来的?”阮牧年发问,满腔酸涩几乎要溢出来,他只好转移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团团,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
“确实有些不方便,但我搭上了顺风车,”团团说,“司机是那个跟你打架的小孩,阿君羊。多年不见,他居然做了司机,太不可思议了。”
阮牧年被它逗笑:“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我还是会在梦里想念你。”
团团没有问他为什么清醒的时候不想念,只是说,“那真是太棒了。梦是浪漫的集合体,你的挂念是爱我的表白,我很高兴。”
阮牧年把脸埋进玩偶不知是否干净的毛绒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团团又问:“那我和阿君羊,你更爱谁?”
“当然是你,团团。”
团团高兴地笑了笑:“没有白疼你。”紧接着,阮牧年的后颈被人提溜起来,桑群幽幽的冷淡嗓音凑近:“脏不脏就乱贴,我还比不上一只熊吗?”
阮牧年抬脸的瞬间,桑群短暂愣了一下。
少年哭过的眼尾红晕还没散,水洗过的眸子清澈透光,他的脸依然有些红红的,很凄惨的样子,唇角却在笑。
桑群分辨得出来,这不是他平日里委以虚蛇的假面,而是真情实感的欣然。
阮牧年把据说很脏的脸蹭在桑群的衣服上,被嫌弃推开后转了个身,后背靠着桑群倒在他怀里,然后高举熊熊玩偶,问它:“团团,你说阿君羊坏不坏?”
桑群反驳:“哪里坏?”
团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或许被他身后阿君羊阴冷的眼神震慑了。
阮牧年不畏强权,往后肘击了桑群两下,又晃了晃团团:“坏不坏啊?”
桑群不情不愿地闷着嗓子:“……坏。”随即又切换回自己的本音:“不可能,别被它骗了。”
阮牧年笑起来,抱紧团团躺在桑群怀里发呆。
他的声音有些放空,像浮在空中,尾音微凝:“……谢谢。”
桑群追问:“谢谁?”
“谢谢我最爱的团团……”腰部被人捏了一把,阮牧年后半句的话音染上笑意,“还有它身后的那个男人。”
桑群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去洗吧,”阮牧年捏着小熊绵软的爪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打了盆水放卫生间门口了,再晚点就凉了。”
桑群反复打量他黏在玩偶身上移不开的目光,以及没有丝毫挪动意向的上半身,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夸早了。
他推了阮牧年一把:“去床上躺着。”
阮牧年听话上床,没分给他半点眼神。
“……”
桑群感觉这是在给自己找气受,出门去洗了个战斗脚,把外面的残局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大门关好灯,才重新回到卧室。
然而踩他上位的团贵妃并没有躺在那昏聩的皇帝怀里,而是被放在床头柜上,摆出一个可爱迷人的坐姿。
床上的被子鼓起来一团,被子外却找不到半颗脑袋。
桑群屈膝压在床垫上,轻轻掀开一点被边。
被子忽然高高蹿起,仿佛一只蛰伏已久的猛兽,嗷呜一口把毫无防备的桑群小人吞吃入腹。
桑群摔倒在一双有力的臂弯里,很快又被两条长腿缠住,耳边响起邪恶笑声:“你没有识破怪物的伪装,已经掉入了陷阱!现在,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桑群:“哦。”
阮怪兽顿了顿,继续恐吓他:“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完蛋了知道吗?乖乖做我的……”
桑群无所畏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
阮牧年瞬间僵住,拉下被子让两人脑袋重见天日:“你、你干嘛……”
桑群一脸理所当然:“我看到你亲团团了。”
“我就是蹭了一下……”
“那我也是蹭了一下。”
“……”
桑群捏了捏他微微发烫的脸颊:“乖乖做你的什么?”
阮牧年抿着唇看他,然后抱上来:“做我的专属抱枕,任我蹂躏。”
桑大抱枕点点头,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好。”
阮牧年埋在桑群的颈窝里,嗅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冷调草木味。
“桑群……”他说得很郑重,没有开玩笑的成分,“真的……谢谢。”
桑群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见外。”
“这样睡的话,”阮牧年没动,却说,“明天醒来会酸痛的吧。”
“那你起开。”
“不要。”
桑群挠了挠他的侧脸,无奈道:“你真的叫‘软不黏’吗,应该叫‘软特黏’吧。”
“我是黏群板,专门用来捕获野生桑群。”
“野生的都灭绝了,只剩下一个家养的,怎么办?”
“那就去偷,偷到了狠狠缠住。”
“傻不傻,”桑群揉着他后脑勺顺软的头发,嗓音逐渐放低,“自己家的还要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