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沙发上说话,阮牧年慢慢交代了心路过程,抱着桑群的胳膊不肯松开。
只是他擅自调了最低音量,讲着讲着居然直接静音,桑群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开勿扰模式。
怎么还说睡着了,路上没睡够吗。
肩上沉甸甸的,温热的呼吸就扑在颈侧,他们手指交缠,体温早已趋于一致。
微微低头,就能触到阮牧年柔软的发顶,带着一丝微凉,以及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居然洗头了吗。
好神奇,自己洗的?还能吹成这么个人样,手艺见长啊。
这样想着,他又往下低了低头,想凑近点闻。
这个角度,比鼻尖更先触到发丝的是嘴唇。
桑群忽然顿住,本就散乱的脑子变得一团糟。
他在干什么?
检查洗发水是否合格?可他自己也用这款,为什么要去闻阮牧年的味道?
还是……
桑群抿了抿唇,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手指被人捏了捏,他惊了一下,以为阮牧年要醒来。
结果身上的人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在他肩上无意识地蹭了蹭,然后脑袋就掉了下来。
桑群连忙把身子滑下去,堪堪用胸部肌肉接住这颗脑袋。
阮牧年的唇角半压在他身上。
从他的角度,最多看见阮牧年凸起的一小片鼻尖,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莹白可爱。
桑群克制着呼吸的起伏,怕吵醒他,可胸腔里有一种更加响亮的动静,他怎么也掩藏不住。
是他的心跳声。
顺着胸骨传导至耳蜗,声势浩大。
桑群垂着目光,纠结了好久,终于敢悄悄支起脑袋,在他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懒得找理由了。
这样的阮牧年,就应该在睡前得到一个吻。
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心房破茧而出,桑群的预感愈发强烈,便愈发不愿多想。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看年年的样子,估计为今天焦虑好久了,可能昨晚就没睡好。
桑群僵着左肩膀,右手在沙发上翻翻扯扯,终于拉出半条还算完整的毯子,胡乱盖到两个人身上。
陪他睡一会儿吧。
明明没什么困意,意识却被眼下的氛围晕染出朦胧的光晕。
看不真切的场景里,他瘫坐在地面上,周围空空如也。
有什么人走了过来,脚步不紧不慢,他抬起头,看见穿着校服的阮牧年背着书包,向他一步步走来。
阮牧年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的目光有些陌生。
随即他笑了笑,单膝跪下,俯身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脸被人捧住,阮牧年闭上眼,离他越来越近——
桑群猛地惊醒,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前挺了一下。
等他做完这个应激动作,才意识到不妙。
挂在胸口摇摇欲坠的脑袋终于失去支撑,啪叽摔到他大腿上。
甚至还弹了一下。
众所周知,脑袋再奇形怪状也是个球体,运气不好时,接触面积几近以球体半径围成的圆……
桑群向来波澜不惊的脸扭曲起来,立刻拎着后领把某个灾星丢到旁边去。
“嗷!”
阮牧年揉着脑袋坐起来,半眯着眼:“怎么了啊……”
桑群拿过抱枕护在身下,眉头紧皱,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第一次觉得一辈子如此漫长。
阮牧年看了看他奇怪的姿势,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茫然。
他刚刚好像靠着桑群睡着了。
怎么醒来会磕到头呢?再看桑群的样子……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阮牧年顿时慌张起来,跪在沙发上想凑近他又不敢凑近。
“桑、桑桑,”他瘪着嘴,双手伸在半空不知道该干嘛,“我、我不会又压到你了吧……”
桑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疲惫道:“你、离我远点。”
要说第一次只是蹭到,这次是真砸疼了……桑群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对、对不起,对不起呜呜,”阮牧年欲哭无泪,“我还是联系医院吧。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桑群不想跟他说话:“……滚。”
“桑桑你别这样,”阮牧年拉着他的衣袖,都快哭出来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躺了……你别担心,万一你有什么好歹,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呜……”
桑群叹了口气,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在沙发上弥留了一会儿,桑群起身,还抱着枕头,对阮牧年偏了偏头:“起开,我去换条裤子。”
阮牧年连忙撤到一边:“快去吧。”
看样子还能站立,也能走路,阮牧年担忧地看着桑群远去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可千万不要出事,阮牧年在心里祈祷,不然他真成罪人了。
走进卧室,桑群第一次给房间上了锁。
换条裤子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回房间换就算了,怎么还锁上了?
桑群看着门锁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他不得不承认,他与阮牧年之间似乎出现了某种隔阂。
还是他单方面产生的。
……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