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涿本想说绵苑几句,侍女怎能给小侯爷添麻烦,但看她刚哭完,估摸着也轮不到他来说,索性有眼色的退到外头,去张罗晚饭。
顾寒阙在放她回屋之前,淡淡开口:“忘掉今夜之事。”
“好。”绵苑鼓着腮帮子一点头,她根本不想记得,轻哼道:“你也下不为例!”
“……”他还反过来被她教训了?
不等顾寒阙回头,绵苑就裹着披风跑了。
他最终也没叫住她多说什么。
顾寒阙敛下眼皮,望向自己的手——确实是下不为例。
他本不该动手的,若换做旁人,绝不会跨越界线。
方才却鬼使神差的,占了她便宜。
顾寒阙不喜欢过分探究自己的心思,但那一瞬升腾起来的不悦无法否认,她用身子做妥协,哪怕妥协对象是他……
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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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鉴帝许是疯了一场,隔日半点没提要找他追逐的那个女子,饮酒加上五石散,让他脑门发热,醒来就忘了些事。
不过帝王的脾气,可不好琢磨,一声令下,就把昨日近身伺候的小太监给砍了。
那是福威公公的干儿子,做近侍好几年了,也是他负责管着五石散等物。
仁鉴帝恼怒,怪小太监昨天不该拿出此物,害他险些在常胜将军跟前丢脸!
福威跪在一旁也不敢求情,没冲着他来就不错了。
昨天是陛下亲口吩咐拿了五石散上来,也是他主动吃的,可今日陛下想想有点后悔了,那伺候的人没拦住没阻止,便是死罪!
杀完人,仁鉴帝心里舒坦了,邀同顾寒阙一起吃了个饭,下午摆驾回宫。
顾寒阙只当不知道他早上发作了一通,也绝口不提昨日之事。
他这个态度,无疑让老皇帝更为满意。
仁鉴帝不带文臣来此,更不会在人前吸食五石散,那些老家伙一张嘴喋喋不休,跟念经似的,全是规矩与约束。
他自认并未荒废政务,偶尔助兴之举有何不可?
午后立即回程,绵苑和姜涿早就把为数不多的行囊收拾妥当了。
上车时,她一直埋着脑袋,即便是缀在末尾,也怕陛下突然长眼看见她。
一来因为恐惧,二来跟顾寒阙有点不尴不尬的……
以至于在马车内,全程不敢瞌睡。
昨晚绵苑反思了不少,有一点顾寒阙说对了,她害怕他把她献出去。
毕竟追着她跑的人是皇帝,身份过于悬殊,以至于她的意愿像个笑话。
上位者一时兴起,就能毁了她的人生。
除了她,无人在意。
有那么一瞬间,绵苑觉得通房丫鬟这个身份可以成为保命符。
她确实想错了,显得软弱又贪生怕死。
且不说顾寒阙不需要,难道她以后就跟定这个反贼了么,他可是姓顾!
当年的真相还不知道呢,不能原谅姓顾的。
绵苑心里有了烦恼,很多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什么都看不明白。
回到侯府,顾寒阙去慎柏堂给老太君请安,最近时常外出,要多去陪她说说话。
绵苑自行回屋歇着,途经月照洞门,她又碰巧遇到了徐安。
“不是巧合。”
徐安的眼神落在她娇俏容颜上,道:“我听见了前院车马的动静,知道你回来了……想借一步说话。”
绵苑不知道他找自己何事,略一踌躇,跟他到假山后方,避着点儿人。
“怎么了?”她发现,徐安似乎有些紧张。
“我……”徐安确实很紧张,他面对心仪的姑娘,从来不是胆大之人,否则也不会把一件事拖延这么久。
气氛隐隐微妙起来,绵苑有所感知,抿唇道:“待会儿小侯爷就该回来了。”
她是在提醒他,她已经是小侯爷的婢女了。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我不介意。”
徐安憋着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然后脸色涨得通红,耳朵都红透了。
绵苑一惊,连忙左右张望,生怕被人瞧见:“你这是何意?”
“绵苑姑娘,我自知不能与小侯爷比,只是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徐安道:“大户人家妻妾之争并不容易,主母或许不容人,况且我听说你原本就不想去麒麟轩……”
“你听谁说的?”绵苑问道。
徐安回道:“是若桃随口提起,并非有意探听,你听从老太君的安排,才不得不去麒麟轩,对不对?”
一开始是这样,绵苑没有否认,不过:“这是两码事。”
即便她不去麒麟轩,也不代表要跟他好啊。
徐安的眸光已经亮了起来,道:“我可以等,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愿意等你。”
“这……”绵苑讶然,这怎么等?
徐安低声道:“如果小侯爷身边没有你的位置,你该何去何从?”
绵苑闻言没有作答,她可能,会被杀了灭口。
从她被丽奴卷入这件事当中,一切就身不由己了,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可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人说愿意等她。
绵苑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这些。
徐安眼底一片赤诚,是个好人,可不能无端连累了他。
她小嘴一张:“你以后别说这些了,小侯爷被我迷得要死,根本离不开我。”
“而且他那人凶恶又善妒,被他知道了会大开杀戒,他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