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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未寄出的半阙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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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进教室时,林浅正在黑板上抄朗诵词。粉笔划过“鸿雁在云鱼在水”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江叙抱着扫帚站在门口,校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下方的痣,像落在雪地里的梅瓣。“我……我来打扫卫生。”他慌忙开口,扫帚尖却戳到了讲台腿,发出“咣当”的响。

两人在黑板前并排站着,林浅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粉笔尖在“惆怅此情难寄”处顿了顿,她忽然想起早上在作文本里发现的东西——片夹在纸页间的银杏叶,叶脉上用极细的笔写着“雁归时”,边缘还有被橡皮擦过的痕迹,像某人反复练习却不敢写完的告白。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沈瑶把素描本塞进林浅书包。“给你的,”她低头摆弄着画架,发梢遮住发红的耳尖,“别告诉别人。”画纸上,穿蓝校服的女孩正趴在桌上写词,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发间织成金网,而不远处的少年,正把片银杏叶夹进作文本,指尖悬在“寄”字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深夜的台灯下,林浅摸着沈瑶的素描,忽然发现画中自己的袖口处,藏着只极小的雁,翅膀上写着“叙”。她翻开日记本,把那半阙未写完的词补全,笔尖在“此情终古寄云泥”处停顿许久,最终改成“此情终古付蝉嘶”——原来有些心事,就像蝉鸣,藏在盛夏的每片叶子里,却永远说不出口。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班级群的消息。林浅看见江叙发了条“朗诵词我抄好了”,配图里的笔记本上,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尤其是“鸿雁在云鱼在水”一句,“雁”字的最后一勾特别长,像要划破纸页飞向远方。她不知道,此刻隔着重叠的课桌椅,某个少年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相册里新存了张照片:林浅在黑板上写的“雁”字,尾笔拖出的弧度,恰好和他画在草稿本上的一模一样。

凌晨两点,沈瑶在天台修改画作。画布上,两个少年少女站在黑板前,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女孩袖口的小雁正要展翅,而男孩手中的银杏叶,叶脉间藏着未说出口的三个字。她忽然想起白天看见的场景:江叙在便利店买创可贴,因为林浅收作业时被纸划破了手指,而林浅此刻正在卧室里,对着那盒草莓味牛奶发呆,瓶身上的便利贴被她反复抚摸,边角都卷了起来。

晨雾漫进校园时,林浅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个信封。拆开来看,是半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用蓝笔写着:“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正是她作文里的句子,落款处画着只展翅的雁,翅膀下写着极小的“江”。她的指尖发抖,忽然听见前桌周曼压低声音说:“昨晚看见江叙在走廊撕了二十张信纸,陆川说他把‘我喜欢你’写成‘我喜你欢’,气到踢翻了垃圾桶。”

上课铃响起时,江叙正盯着林浅的背影发呆。他看见她把那半张信纸折成雁的形状,放进校服口袋,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某种易碎的东西。讲台上,张老师正在讲宋词中的“雁”意象,说古人常借雁寄相思,却不知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鸿雁难渡,而是近在咫尺的人,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

蝉鸣在正午时分变得黏腻,像融化的糖。林浅摸着口袋里的纸雁,忽然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知识:大雁迁徙时,若有一只离群,便会发出凄凉的叫声。此刻她和江叙,就像两只在同一棵树上栖息的雁,明明能看见彼此的翅膀,却始终不敢张开羽翼相迎,只能在各自的枝桠上,把未寄出的情词,都藏进这冗长的蝉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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