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有人找。”周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少见的促狭。她转身时,看见江叙站在走廊,手中攥着个铁盒,边缘贴着她熟悉的雁形贴纸。月光从楼梯间漫上来,照亮他发梢的碎雪,却在她走向他时,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切断——是医院的来电,他慌忙转身,铁盒的碰撞声混着雪粒敲打玻璃的响,像句没说完的告白。
雪在午夜停了,沈瑶的新画在画室完成,标题是《错位的23度》:两个少年在便利店冷柜前,指尖即将触碰牛奶盒,却被路过的同学撞开,阳光从23度角斜切进来,在地面投出交叠却永不触碰的影子。画纸背面,她记下陆川的八卦:“江叙在铁盒里攒了37张便利贴,每张都画着林浅的侧脸,却没一张敢送。”
晨读课的阳光里,林浅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颗水果糖,包装纸上画着只振翅的雁,翅膀下写着“别熬夜”。她抬头时,看见江叙正在领读《滕王阁序》,声音比平时低沉三分,却在“雁阵惊寒”时突然卡顿,耳尖红得滴血——因为她恰好抬头,目光穿过他发梢的碎光,落在他锁骨下方的痣上。
“林浅,你的鞋带。”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江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时,看见他蹲下身,指尖悬在她松开的鞋带上方,像触碰易碎的蝶翼。春风掀起他的校服领口,她看见那枚与自己位置相同的锁骨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忽然想起生物课学过的“镜像对称”,原来命运早就在他们身上,刻下了相遇的密码。
可惜他最终没碰到她的鞋带,因为周曼突然喊她去拿作业,而他的指尖,在半空停了三秒,像停在时光的裂缝里。沈瑶的画架在此时被风吹倒,最新的画作《错位的三秒》落在地上:穿蓝校服的女孩转身离开,穿白校服的少年蹲在原地,指尖悬在半空,地面上,没送出去的水果糖正在融化,像摊开的、被揉皱的心事。
深夜的日记本上,林浅写下:“原来错位的对视,是吊扇投下的光影,是课间操的23度阳光,是便利店冷柜前的碰撞。那些即将触碰的目光,像雁群掠过天空时的轻鸣,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被风揉碎在时光里。”旁边贴着那颗水果糖的包装纸,雁的翅膀下,用极细的字写着“你低头时,睫毛像小雁的羽翼”。
晨雾漫进校园时,江叙看着抽屉里的铁盒,忽然发现便利贴的顺序被打乱了——最新的那张上,多了行她的字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画的辅助线,是雁的翅膀,就像我写的每句诗,都是你的名字。”他的视线模糊了,原来在无数次错位的对视里,他们早已在彼此的时光里,写下了最动人的情书。
紫藤花架下,沈瑶完成了最新的作品:两只小雁在吊扇的光影里振翅,每次即将对视时,就有一片银杏叶落下,遮住彼此的眼睛。画纸上方,她题了句陆川的调侃:“爱情就像错位的对视,差的从来不是角度,而是张开翅膀的勇气。”而此刻的教室里,林浅和江叙同时抬头,目光穿过飘落的粉笔灰,终于在吊扇的第108次转动时,轻轻相撞——像两片历经寒冬的雁羽,终于在春风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