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锐利的眼似鹰盯得她不寒而栗。
顾初禾被他的开门见山震慑了,她知道陆砚舟位高权重说一不二,朝堂上没几个能跟他抗衡的大臣,就连国丈都对他礼让三分。
可这些日子相处以来,陆砚舟在她面前表现得谦和有礼,不似那些纨绔子弟般跋扈张狂,加之他刚正不阿的作风,使得顾初禾总以为他很平易近人,甚至有些好说话,好糊弄…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太多。
于陆砚舟而言,她仅仅只是侯府的一个仆役而已,竟然敢胆大包天到帮笪粤逃避选秀,这可是砍头的死罪…
“侯爷怎么知道是我?”
“你一向进退有度,从不多管闲事,今早却突然揽了白忱的差事,那时我便已经觉得蹊跷。”
陆砚舟负手而立,只有半张脸被烛火照得明亮,眉骨分明,长睫忽上忽下。
他微微转身看向顾初禾,俯身向下,蹙起眉心缓缓道:“你可知笪粤的父亲和太医是旧相识,别说他已经诊出她的病是装的,只是不愿声张,即便是真的有恙在身,太医也一定会保着笪粤直至殿选,岂是你们二人的小伎俩可以蒙混过关的?”
“若是陛下知道你们弄虚作假,她背后尚有笪家撑腰,你呢?”,陆砚舟见她局促不安的神情,瞬间心软了下来,语气也变得缓和,甚至透出几分担忧…
顾初禾无可辩驳,只能点头,“是,小人欠考虑了。”
“朝中局势错综复杂,我又是众人的眼中钉,若一朝失势,谁也护不住你,还需谨言慎行才好。”
陆砚舟瞥了她一眼,见她畏缩低头,忽然心又软了下来,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或许陛下不会选中笪粤。”
虽说仅剩六位秀女,按常理说君王就直接全部纳入后宫了,但也说不准当今陛下只选中一两位合眼缘的,其余赏了金银仍旧送还本家,或赐婚于王公子弟也是有的。
顾初禾还是有些迷惑,陆砚舟这风风火火来一趟,乍一听像是来提醒和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的,可细想想怎么又像是来跟她解释的?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人家堂堂一侯爷,犯得着特意跑来跟一个下人解释什么吗?图什么呀!
是警告,绝对是警告!
她心思没放在陆砚舟说了什么上头,眼珠子左右转来转去。
陆砚舟见她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敲敲桌子,又问:“怎么,你对她动心了?”
“谁?笪粤姑娘?”,顾初禾一怔,随即否认,“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陆砚舟步步紧逼,目光自上而下地盯着她,修长的身影裹挟着几分决然,直至将顾初禾困于墙边。
他的声音低沉,微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期待着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语调虽轻缓,但很明显是在好奇试探。
“白忱那日也说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娶亲?也从来没有对谁动心过?”
顾初禾哪知什么情爱,这些年漂泊在外讨生活已是不易,就连身份性别都换了个说法,生怕被人认出或戳穿,不管是对待男子还是女子,她都只是礼貌尊重,并不逾越,更何谈动心。
她眨了眨懵懂的眼眸,心中满是困惑,摇了摇头反问道:“小人从未对谁动过心。侯爷呢,这些年就没有遇见过一个让您心生欢喜的女子?”
陆砚舟听闻,心像是被重锤击中,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黯然。
他偏过头,强装镇定,嘴硬道:“有…也不必说与你听。”
可那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说罢,他转身离去,顾初禾一脸茫然呆立在原地。
她不明白陆砚舟为何突然变了脸,更不明白他刚刚步步追问的深意。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似是想要挽留,可伸出去的手又在半空缓缓落下。张了张嘴,想要唤住他,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轻叹。
次日,殿选
顾初禾只是个平头百姓,这辈子做梦也没想过有机会能面睹圣颜,她昨夜又激动又期待,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可清早一起来又是满身的劲儿。
今日殿选在行宫议事厅举行。
陆砚舟先是恭敬地向帝后行了礼,接着示意白忱将最后六名秀女带至殿前。
“赐座。”,皇帝赵嘉一见到陆砚舟便绽开笑颜,可见二人私下里并不拘谨。
顾初禾偷瞄了一眼帝后,之后便在殿外听候差遣,一直低着头听声,只觉得圣上的声音听着很是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