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这种地方,有一套吉利的讲究说辞。
陶林逸不懂这些,隐约听说过什么“群山环抱,托宝珠”。
沿途的公路旁,山林茂密,树影很深,清幽安静。爬山路新铺的柏油,新画的路标,黑白分明很亮眼,车子跑起来又快又稳。
进李家宅院大门,又往里开了一会,陶镇涛在一道喷泉池前停下。
陶林逸开门下车。
陶镇涛没下去,他按下车窗,从衣袋拿出烟,又抽起来:“李培文,你李叔,以前你们见过的。这里就是李叔家了,以后你就住这里。”
林鸾音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出去吃饭。李培文遇到他们,会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陶林逸认识,有印象。
陶林逸抿直嘴角:“你不跟我进去?”
“不了。”陶镇涛抽烟抽得很快,长长一节烟烧成灰,摇摇欲坠。
风一吹,烟灰从车窗跌下去,落了一地。
陶镇涛的烟抽完了,陶林逸有些慌:“你要走了?”
“嗯。”陶镇涛不忘嘱咐一句,“李叔不是什么坏人,你听话,我有空就来看你。”
说完,陶镇涛发动汽车,一打方向盘,走了。
陶林逸孤孤单单的,站在喷泉池附近,他左望望右看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一个女人从大厅的门里出来,远远招呼他:“陶林逸?”
“我是。”陶林逸低声答应。
“你过来吧。”那女人说完话,转身走了。
陶林逸深吸一口气,迈着腿过去。
陶林逸进了门厅,认出这是主楼,大厅非常高。
一盏巨幅水晶灯垂下,光线如春日晨曦般,温柔和美。
李培文的品味不俗,他不喜欢用金银,装饰的地方多用缅甸柚木,处处气派雅致。
陶林逸在大厅站一会,从侧间走出另一个女人。
女人年纪比较大,怀里抱着男孩,应该是李培文的儿子,李崧。
男孩脑袋和手臂缠着绷带,眼睛大而无神,呆呆的样子。
陶林逸打量那个男孩,心里起疑。
他有弟弟,知道小孩子哪怕年龄再小,也不是这种傻乎乎的神态。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但陶林逸回忆了下,没听说李培文的儿子是傻的。
又见男孩身上有新伤,难道因为受伤的原因?
陶林逸正揣测怎么回事。
外面突然响起嘻嘻哈哈的笑声。
一行人边跑边打闹,进了大厅。
这群人年龄差不多大,都是中学生,看着像李家的亲戚。
—
他们一走进来,直直地看着陶林逸,目光里的针对性很强。
不过,也有几个面露惊艳,微微睁大眼,盯着陶林逸白皙漂亮的脸。
这群人的情绪明显收敛着,脸上绷着笑,但那个笑,绝不是欢迎的意思。
在李家,除了李培文,陶林逸谁也不认识,他只能故作镇静。
“你是陶林逸?”其中一个男生,冲他扬了扬下巴。
陶林逸“嗯”了声。
“姨父不在家,你回去吧。”先起头的男生道。
“人家刚来,你怎么让他回去啊!”另一个男生接话,说完后,自己嘿嘿笑起来。
这群人果然不怀好意。
陶林逸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到这里,就被这些人针对。
陶林逸平常不是懦弱的性格,可因为有求于李家,他自己心情也不好,没贸然回答。
这群人见陶林逸不搭腔,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几个人自己说自己的,哄笑声尖刻,声音很大。
一个人趁势拱火,坏笑道:“李浩,你怎么回事?陶林逸是嫁到李家的,把他赶回去,你给李崧当媳妇?”
李浩觉得这话扯得太没谱:“滚蛋,什么媳妇不媳妇的。”
“拿着婚帖来的,可不是上门当媳妇儿。”那人笑嘻嘻的。
既然看出他们没安好心,不论他们说什么,陶林逸不会认真动气。
再说,这里是家宅,不是偏僻的小巷,不管怎么闹,他们会有分寸的。
李浩见陶林逸没有一丝羞愧,不由生气,这人脸皮肯定特别厚。
想想也是,有陶镇涛林鸾音那样的父母,儿子能好到哪去?
李浩冲陶林逸勾起一个冷笑,他说:“罗玮,有些事儿你不知道。”
罗玮就是刚才喊姨父的人,他一听这语气,嘴角跟着一勾,捧场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防止有人以为李崧是块金子,想往他身上贴!”李浩说,“以前还可以这么说,不过现在嘛……”
“现在怎么啦?”罗玮故意问。
李浩不耐烦道:“李崧害死了他妈,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二叔当时气得差点亲自了结他。”
罗玮回过身,看了看陶林逸,调侃道:“姨父不让往外传,看来有些人打错算盘了,打听不到这些事吧?”
“两个讨厌鬼凑一起咯!”李浩做个鬼脸。
他们像唱戏似的一言一语,等着陶林逸变脸。
陶林逸觉得,他们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挺戏精的。
不过,他们的话还是触动陶林逸,他转头去看呆呆的孩童。
都是没了母亲的孩子,可能同理心作祟,他替李崧感到难过。
后面有人等不及,推了一把陶林逸:“看,这是你的债主!”
陶林逸没站稳,踉跄一跌。
李崧见有人扑向他,脑海突然飞掠些许残影。
曾经也有一个人扑过来,用身体保护他。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长长地割着他的耳膜。
“轰”地一声炸响,爆炸的火光席卷而来。
李崧脸色一白,猛地抓住陶林逸的手,死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