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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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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也把自己面前的笔记翻过一页,用夹子固定好,同时说道:“杜君衡,我们来回顾一下刚才测谎的过程。”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征求意见,所以施也并没有留给杜君衡回答的时间,直接继续话题:“非常明确的一点是,你在刚才的测谎中说了谎,这也就证明,你与王淑的死有很大关联。在你用沉默来应对数轮询问和审讯时,之前你见过或是没见过的这些刑警们也并不是只指望着你的口供,他们在全力调查,寻找证据。

“在结束测谎之后的这半个小时里,我看了很多他们整理出来的资料,当这些证据和资料全都放在我面前时,我对你有了个更深入的了解。杜君衡,其实你一直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工作上,数十年没有出现过错漏,你的同事,无论是前辈后辈对你的评价都很高。生活中,即便是跟你起过冲突的邻居也很客观地承认你的善良和友好。你的亲朋好友,王淑的家人朋友,全都对你称赞有加。纵观你与王淑近四十年的婚姻生活,你们就像模范夫妻一样。这世界上再优秀的演员也不可能在生活中四十年如一日地扮演恩爱,所以我从不怀疑你对王淑的感情。

“以前我跟不少嫌疑人聊过,杀妻案的凶手很多都是自负、自私又自大,或是控制欲极强,或是存在人格障碍。那些杀妻的人往往都会在我们面前矫饰自己的感情,但他们的话漏洞百出。他们不了解自己的妻子,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妻子,甚至他们连妻子的生日和喜好都不清楚。不过此时此刻,你我心中都很清楚,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了解王淑,并且一如既往地爱着王淑,你确实撒谎了,但却不是因为要捏造你与王淑的过往与感情,你只是在另一件事上撒了谎。”

在施也说“在另一件事上撒了谎”这句话的时候,杜君衡轻轻点了下头。这是一个极好的信号,杜君衡没有否认施也之前对他的“肯定”,而且已经被带入了预设的逻辑之中,他的点头不仅肯定了施也对他的肯定,也肯定了施也最关键的一个认定——撒谎。

施也立刻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所以现在你该告诉我真相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能通过测谎。”

“我不知道。”

郎月慈说道:“杜君衡,刚才专家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们为了这个案子做了大量的调查,关于你的工作和生活,关于你的朋友和同事,我们问到的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们才会疑惑,才会耐着性子询问你,我们是真的想知道原因。零口供结案对我们来说是轻松的,但对你来说却正好相反。零口供定罪意味着你没有自首情节,没有积极认罪的行为,这些都将成为检方给你顶格定罪的依据,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优秀的刑辩律师也很难帮你减刑。你咬死不说,最后为难的是你自己。要知道,‘不配合’这三个字,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信任度降低。即便之后你想说了,或许你的话也没那么重要了。”

零口供结案其实并不轻松,反而是最难的一种方式。而且因为凶器至今没有找到,最关键的物证无法形成完整证据链,对于这个案子来说,拿到杜君衡的口供才是破案的关键。郎月慈这样的说辞,自然是在诈杜君衡。

又是一阵沉默,施也和郎月慈一直盯着杜君衡,而杜君衡则盯着审讯桌前的一个点,不看他们,也没有任何挪动和要交代的迹象。

观察室内,预审支队专门负责重案预审的大队负责人和骨干也在旁观这场非正式审讯。这样反复多次的沉默对峙在他们的工作中也是不常见的,就连最骨干的预审队员此时也有些焦急,再这样对峙下去,对审讯一方其实是不利的。虽然他们都相信施也的专业度,但此时也还是难免心里打起了鼓。

终于,在又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后,郎月慈先开了口:“聊聊王淑吧。我们走访过你的邻居朋友,王淑的朋友和亲人,所有人对你和王淑的感情都是交口称赞,他们说你们是模范夫妻。王淑生病后,你一如既往地照顾她,即便那个时候法律上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你还是为她的病往来奔走。我们第一次找你问话的时候,你的伤心和难过也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从不怀疑你是一个好丈夫。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我转移了财产。我把她的钱都拿走了,她发现了。”

“嗯。”郎月慈轻轻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同一时间,在观察室里的队员们都开始埋头翻看卷宗,这在调查之中是尚未被完全发掘出来的内容。

杜君衡接着说道:“你们应该在我家里找到了吧,我家衣柜里面的抽屉柜的最下层放着好几张存单,那些都是我转移出来的钱。”

“确实有存单!”张尚翔说,“我负责整理的文件类信息,存单信息已经跟银行核对过,是杜君衡名下的,存取记录和监控视频都已经调出来了,就是还没梳理完。”

重案预审大队的队长陈奥奇盯着单面观察玻璃,低声说:“小郎可别被带跑了。”

“他不会的。”成云霞非常笃定地回答。

张尚翔疑惑:“两位领导这是说什么呢?”

“不能追着这个问,这是嫌疑人早就想好的应对策略。”陈奥奇插着手分析起来,“相对于咱们来说,嫌疑人是开了上帝视角的,他明确知道自己干过什么。所以不管什么原因,在他同意测谎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侥幸通过测谎他会怎么办,以及,如果他确实没能通过测谎,他要用什么招数来应对。没通过测谎看似是被动,但实际上他还是握着主动权的。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也知道咱们想知道什么,他现在说的任何话,只要跟杀人无关的,就都是他的套路,如果追着他的话题问下去,就是给了他时间重新树立自己的心理防线以及调整心理状态,这样只会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反复拉扯绕圈子。”

审讯室内,面对着杜君衡的“坦白”,郎月慈表现得十分平静,在听闻杜君衡的话之后,他说:“不要试图跟我绕圈子,我跟你说过了,我审过上百个嫌疑人,你这点儿套路蒙不了我。我说的是,你今天没有通过测谎。”

杜君衡看向施也,说:“我就是转移财产了。”

相比于负责侦查的郎月慈来说,施也这个已经明确“不参与正式审讯工作”的测谎员对杜君衡来说压迫感更小,信任感更高。杜君衡看向施也的动作已经明确了他心中的偏向。不过施也并没有给出杜君衡预期中的反应。

“杜君衡。”郎月慈叫了他的名字,让他看向自己,而后说道,“在今天的测谎中没有关于你转移财产的问题,这不是你没有通过测谎的原因。”

听到郎月慈这样的话,杜君衡再次看向施也。

施也这次开了口:“在那三个关于王淑的问题中,你全都撒谎了。”

杜君衡立刻否认:“我没有。”

“杜君衡。”郎月慈再次打断杜君衡的狡辩,他说,“我们坦诚一点吧。从王淑的尸体被发现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们调查走访了很多人,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我们手里掌握的东西,一定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今天在你接受测谎之前,我可以很笃定地说,我们完全了解王淑这一生的轨迹,以及她的性格与人品。她是一名老师,一辈子跟学生打交道。或许是职业习惯,又或许是性格使然,她有时候是很霸道的。她一直都是说一不二,她的脾气性格甚至连她妹妹都很难接受。在青年时期,甚至是在各自成家之后,王淑和王澈也常常争吵。王澈甚至曾经大骂她姐姐是混蛋,不干人事,这些都是留存在亲朋们记忆中,经过交叉认证确认无误的。可以说,这些年来,真正能够全面包容王淑的,只有你。你们俩结婚四十年,王淑的性格不是一天形成的,她生病之后脾气变得更坏了,跟邻居反复争吵,这些事你也是知情。所以……”

徐圣昭皱了眉:“我去,郎哥这话茬不对啊!怎么往死者身上引了。”

“郎哥在说违心的话。”顾载阳说,“郎哥的肢体动作表明他对自己说的话一点都不认同,他只是在假设推理,用受害者有罪论引导并缓解杜君衡的负罪感,让他交代。”

“难怪。”徐圣昭松了口气,点头说,“我就说郎哥不该是这么武断片面的人。”

审讯室内,杜君衡已经对刚才郎月慈的话做出了回应:“她是脾气不好,但她是个好人,我不会伤害她。”

施也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向杜君衡,开口询问道:“是意外吗?”

“什么?”杜君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施也并未对杜君衡的心理波动给出安抚,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追问:“案发当晚你抱着期待回到家,见到病中的王淑,你们有过愉快的交谈,但后续……是意外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君衡回答。但此刻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弱,即便是不懂心理学的人,也能看出他的心虚和慌张。

“你说你们发生了关系。她已经到了癌症晚期,这样激烈的运动对她来说是种负担。”施也继续说,“你说她在过程中就喊了停,你会因此而不尽兴吗?”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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